第四章

为什么会带上她?缪臻心中闪着疑惑。

“雷萨为什么不去广上车之前,她问叶星。

“他不是我们的族人。德拉的规矩不是族人是不能参加聚会的。”叶星回答。

“我也不是,干嘛要我去?”格力亚、格力伯、卡米拉等是随从,跟去无可厚非。雷萨好坏也是叶沙的助手,尚被排除在外,她又有何资格?

“带你看风景。”叶星硬将她塞进车子,笑得诡异难懂。

目的地是与邻县交界的某地,驱车需两小时。同阶去的共三辆吉普车,叶沙与她一辆,格力伯兄弟与卡米拉一辆,叶星硬要独驶一辆,载上了一些贵重物品,说是送给德拉的礼物。

驶出一片宽阔荒凉的草地后,便上了平坦的公路。

缪臻无心看风景,车内气氛沉默,缪臻心中的困惑只有时沙能回答。

“为什么要带上我?”她终于问。

叶沙不响,倏地加大马力,汽车如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将后面的两辆用得好远。他是疯狂的,看他扬起的一边唇角,缪臻猜测,定是有什么事激起他的兴奋。

然而,是什么事呢?

不过,有件事,缪臻终于亲身体验到了,那就是叶沙高做独裁的理由。

首先是狩猎活动。下车之时,已有几十位族人等候着了,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各洲各国赶来的高级行政管理人员,叶沙的财产遍布全世界。他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尤其他硬搂着她的腰带她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诧异的表情,被叶沙圈在怀中的女子,可是前所未有。

“看你尴尬的模样。”叶沙发现她的异样,“你要学着适应。”

缪臻摇头,额角已微微沁出汗水,这样的场面,叶沙可以视若无睹,只因他是王,他领导他们,她可不行。

叶沙笑,执起她手,此刻,他的心情难得的好。是阳光?是臣服?亦或——

“尊敬的族长,最近身体可安康?”在他们身后,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右手贴于左胸,向叶沙致敬,语气中含着笑意。

不畏惧叶沙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反倒显得稀罕。缪臻忍不住凝眸望去。

他很高,却比叶沙瘦些。一张充满孩子气笑容的白皙脸庞俊美得精致,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也无法使他看来更精明干练些,反而衬出优雅的气质。还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清澈而平易近人,蔚蓝色——大海的颜色,似乎似曾相识。

叶沙与他拥抱,缪臻舒了口气,他终于放开搂住她的手,给她短暂的自由。

“几时回来?”叶沙问。

“半小时前。吞并仇氏的计划搞得我精疲力尽,总算已到了善后工作。否则,恐怕这次盛会我也无缘参加。”男子揉着眉心。

无缘参加聚会是其次,顶多少一次与朋友碰面的机会。这些朋友虽然各分散在不同的国家,管理分公司的业务,难得有碰面机会,但通迅业发达的今日,总也可用电话连系的方式,不急的!倒是——他打量着缪臻。在美国,仍能听到苏丹传来的消息——叶沙选亲。他明白,对叶沙而言,这只是无聊的游戏。但,似乎收获不小。这次拼了命地赶来,即便累得月兑虚,也值回票价。

瞧瞧,能接近叶沙一公尺以内的女子已值得惊叹,更何况被叶沙搂住,定是掠夺之心已起,也难怪,这女子确实另类,称不上出众,却有种孤寂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给她一个港湾,受到瞩目,并没有趾高气扬、反而在叶沙放开她的刹那问,松了口气。怎样的女子呵?

“我叫卡费杰,叶沙的表弟。”看她正睁着一双明眸以同样的好奇回敬他,卡费杰自我介绍。

缪臻恍然。一样的自我介绍,一样的蔚蓝色眼眸,难怪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卡费希的弟弟,他们是相像,也可说不相像。正要点头回应,叶星突然冲了过来。这个莽撞的女孩将她撞翻,就在她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的同时,一只健臂及时搂住了她的腰带人怀。抬头,正好望人叶沙的黑瞳,他的唇边带着宠溺的笑容。

他在笑她吗?她真是没用,连站都站不稳。缪臻慌忙站直身体,离开他怀抱。叶沙却不肯放手,害她的脸一路红到耳根。

“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口来,我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呢厂叶星先是极其亲密地拥抱卡费杰,然后给了他一个见面吻。

笔作姿态的她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卡费杰了悟地看看眼前这个靓丽的女孩,她正用眼角瞄着身后那对亲密的男女,然后回头向自己猛眨眼。他敢保证,喜欢恶作剧的她定是故意撞翻缪臻,好让叶沙有当英雄的机会,也成功地让所有族人的目光聚集于他们这一方。看来,她相当满意缪臻。

“再没空也得回来啊,这么久不见,想你了。”他笑看她一副作呕的表情。

卡费杰真的挺宠这个才小她三岁的表妹,她好动,她爽朗,她坚强,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女孩的细胞,而这给温文尔雅的卡费杰带来了新的力量,与其说他们是表兄妹,不如说他们是朋友更贴切些。

当年,小小的叶星突然消失,独自去了美国完成学业,德拉被急坏了,却无奈于宠溺的惟一外孙女独立己见,不听他的话。最终,他只能差人暗中照顾她的生活,保护她的安全,可似乎见效不大。直到六年前他自动请缪到美国担任行政职位,德拉便直接下了命令,要他一定照顾好叶星,于是,他到达美国安顿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叶星,可这丫头哪有半点受苦的样子?瘦了点是没错,却更帅气了,坚强得不需任何人的扶持。

他到美国六年,照顾了叶星六年,虽然叶星并不需要他的照顾,倒像她陪伴了他六年,使他不至于在异国他乡感到寂寞。总之,有她在的地方,他是快乐的,少了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怎么样?瞧瞧未来大嫂,还满意吗?”叶星正用一根手指戳他的腰,成功地让向来斯文的卡费杰大笑,并且涨红了脸。卡费杰一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袭击她的鼻子。

“不错!纯得不受金钱与权力的诱惑。列入叶沙选亲名单中的会有这号人物吗?我还以为她们全都是冲着“德氏’来的呢。现代的千金名媛中几乎见不到这样的女孩了。我所见过的那些,仗着自己条件较优越,加上出国留学后见识比别人多一点,就目中元人,高傲、蛮横又娇气得够可以。”六年的商场打滚使他认清那些富豪名媛的真面目,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能选到这样的女孩,叶沙真幸运卜

“你也看出来了?她真的与那些女孩不同,说不准真的是哪里搞错了。但我感谢老天。”千挑万选也未必找得到的好女孩那,就这么落到他们面前,怎么能说不幸运?“只要你的哥哥不从中搞鬼,就万事大吉。”

“什么?”卡费杰挑眉,一手推推眼镜,懦雅的气质令人眩目。

叶星已策马奔出。叶沙豪实地笑,将外套扔给缪臻,再贴近她,与她的额相抵,轻声道:“等我!”

他的眼神隼猛,语气轻柔,令缪臻的心狂跳不止。

等——他是赋予她妻子的权力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竟有神奇的力量牵住她那颗四处飘泊的孤寂的心。这一刻,她真被感动了。

叶沙接过随从递上的长矛,跨上骏马,朝太阳的方向冲出。狩猎是对历史的追忆,二十一世纪,不用枪而用长矛,赤手空拳去捕获猎物,以之证明谁是非洲最英勇的战士。

渴望自由吗?她总这么说的。然而,自由的真正意义她不甚明白。也许,是父亲逼迫得太紧,刻意地让她忘却自我,成为缪萱的影子,而使拥有独立思想的她坚决要走出阴影,找回自我。可她成为了自己之后呢?月兑离了父女关系,剪断了束缚的枷锁,对举目无亲的她而言,自由的前面是什么,她想也不敢想,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是会令人发狂的。

穿上他的外套,让衣服上残留的余温裹住她浮躁不安的心。她能对他期望吗?比自由更珍贵的东西又是什么?她吁了口气,就放纵一下,让她暂时扮演一个等他归来的情人吧!

铃声突响,在他的上衣口袋,是他的私人电话。自然而然地,缪臻接听。

“喂?”

对方犹豫一下,才说:“叶沙!”

是个低沉的男声,他似乎相当吝啬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现在他不在,你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对方再沉默一阵,“谢谢。”挂断。

“嘟嘟”声令缪臻茫然,叶沙身边尽是形形色色的怪人。

如守护她的孪生兄弟之一,格力伯;还有,正朝她走来,似乎总带着张伪善面具的贵族男子——卡费希。他真是英俊且优雅的,只是,比卡费杰多了一层捉模不透的心机。

“今年狩猎活动的冠军不知会属于谁,往年可是叶沙独揽。”他朝她行礼。“你不参加?”

“我是评审之一。更何况,这种运动并不适合我,”

缪臻勾起一边唇角,算是笑吧!遇见她不喜欢的角色,她懒得开口。

“真高兴叶沙会带你来,不过——”

不过什么呢?远处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的话,已有人归来了。是谁?

叶沙!

他骑着马穿出树林,朝他们奔来。近二个小时的厮杀,除了脸上沾上些灰尘,胸前沾上摊血迹——估计那也是被杀动物的血,裤角被划破一个洞外,他是完好的。

缪臻站起来。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在看到卡费希后突然变得深沉而警备。抛下战利品———只羚羊、一头猎豹,两样全是非洲奔跑速度最快的动物。然后,他朝她伸手,马不安地踏着腿,他的威严主导着一切。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却敏锐地查觉卡费希向后退了一步,退到她身后。

缪臻将手交给他,叶沙拉她上马,随即策马奔驰,隐含怒气的声音交待格力伯:“别跟来。”

奔弛一小段,速度缓下来。她侧坐于马鞍,颠簸中推不开两人的距离。此刻的他深沉得难以捉模,紧拧的双眉似乎正在思考,一双手却强制地圈住她的腰。

“你在生气?”缪臻仰望他,大胆猜测。

“离卡费希远点。”

“为什么?你们不是……”

“听话!”他捏她的腰,表示不想多说。强硬得只用两个字——两个字?

“对了,有个男人找你。”想起刚才的怪异,“他只说叶沙,听到你不在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什么话也不说,简洁得吓人。”

“叶漠!”肯定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兄弟。除了他还会有谁能够对接听他私人电话的女子不好奇?

路颠一下,缪臻的身体滑动了下,尽避叶沙守护得好,她仍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

为什么手上有湿湿的感觉?以她习医的敏锐嗅觉,查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你在流血!”她惊呼。发现伤口在他的手臂后侧,所以她一直未察觉。一道被利爪划伤的痕迹深达一厘米。他的身体是钢铁打造的吗,这个时候,居然笑得出来。

“希望你不会晕倒。”

什么话?就算解剖尸体也不在话下,何况,这点小伤死不了人。

“最好消毒一下,否则,引起伤口感染就麻烦了。”她利落地撕开裙角的布,替他包扎。

“我想不到缪建秋竟然会允许女儿学医。”他哈哈大笑。

“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缪臻咕哦。很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被撕裂的伤口上,反而对她白皙的腿很有兴趣。为了包扎他的伤口,她牺牲了她的裙布。所以,那道裂口一直延伸到大腿,她的雪白纤细尽现在他的眼

前。

“你真的很白。”他突然咬她的耳垂,让她一阵轻颤。

“恶心!”她一拳打在他的伤口上,成功地让他倒抽口气。

“野蛮的女人。”叶沙捉住她的手,将它贴于她的胸前,感受她的心跳,“把它给我。”

缪臻摇头,不知要怎么回答。

“逼迫太紧,它会变质。”现在的她是迷惘的,尚不能分清到底要什么,过多的束缚反而会乱了她的神志,搞不好,什么都不要了。某些时候,她是极端分子。

叶沙凝视她一阵子,突然大笑。

“我不在乎!避它是不是变质,就算是碎了,我也要!”

“你要残缺不全的东西?”

他拥紧她,眼中闪烁的奇特光芒让缪臻的心猛跳一下。

“我会修补。”

他不是个善表达的男子,不说心里活,也让她无法猜测。过多的幻想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能期盼他是爱她的吗?她忍不住叹息,连父母都不能信任,她能信任谁?

再奔驰一阵子,到达目的地已过正午。这就是德拉的住宅?比叶沙的城堡更宽阔更豪华。

叶沙跳下马,颀长的身子才落地,一旁的仆人便上前牵马缰。越接近大宅,他越严肃,那沉默的思考比他的凶悍更让她害怕。一路上,他深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钉怕的事情要发生。缪臻扶住他的肩,要跳下马。脚未着地,叶沙圈住她腰,将她拥人怀中,整个抱起她向前走去。

缪臻红了脸颊,虽然被他抱过不止一次,然而,在陌生的地方、陌生人面前与他有过分亲密的动作,她仍难堪。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她挣扎。仆人们都在偷偷地看,他们会怎么想?主人的又一个新欢?

“别动!”他拧着眉,不是生气,仍在思考,脸庞上有隐隐约约的忧郁。忧郁?怎么可能?他可是无所不能的男子呵!“我要感觉你在我身边,你属于我。”

缪臻怔住,震惊,他说什么?是不是她听错了?

“放心!我还没有本事从你身边逃走,”除非他肯放,她能走得到哪里去?“倒是你的伤口,若再用力拉扯,怕会流血不止而死掉。”“你在关心我?”叶沙终于看向她。

她白他一眼,不承认。

“这叫医生道德!”虽然她还不是一个医生。

叶沙笑,不管她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装傻,晚上族人聚会中的争战是不可避免的了——与德拉的争战——与卡费希的争战;他,叶沙,第一次为女人而违背德拉。

一定要她属于他,不止身体,而是全身心,全部!

在众仆人的屈拜下,他抱着缪臻走进了全宅最大、专属他的房间。将她平放于床上,手指沿着她嫣红的脸颊游走,感受她的女敕滑而温热的肌肤。也难怪仆人们惊讶,他们未来主人的房间可是从未沾染过女人的气息,更别说分享他的床了。每个人都猜测她有什么样的魁力吸引住他?这一点,他自己也想知道。

“休息一下,否则晚上的通宵宴会你会受不了的。”

他也需要休息,虽然流失的血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健康,但一路的奔驰也让他耗费了一些体力,他毕竟不是铁打的。叶沙和衣躺下,躺在缪臻身边。没有意外的,身边的女人立刻像只兔子一样惊跳起来。虽不意外,叶沙仍不舒服,看她警觉地睁大眼睛,似在防备他这只大。

“你干什么?”他躺下算什么意思?抱她进来,已让门外每个人想人非非,现在,他还打算赖着不走,难道——这感觉简直像是——他根本就是在告诉每个人,她是他的新宠。

“睡觉!”回答得简洁干脆,看他把头枕在枕头上舒舒服服的模样,差不多快要睡着了。

“别太过分了。”缪臻咬牙。

“过分?”他睁开眼睛,“我躺在我的床上睡觉,哪里过分?有问题?”

缪臻咬唇忿忿地瞪他。

“没问题!”好!他不走,她走。

缪臻刚要爬下床,却被他拉了回去,他握住她的手臂,令她重心不稳地倒人他怀里。

“你怕我会强暴你?”

兔子又跳了起来。

“你敢!”她惊叫。

空气立即凝结。话刚出口,缪臻马上后悔了,她是在挑衅,而这挑衅对叶沙而言根本是在邀请。他喜欢征服。

“我……呢,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畏缩,她怕得结巴,叶沙的眼睛里蒙上一层灰色,健康的肤色及唇色都惨淡下去。是她的挣扎扯痛他的伤口吗?

“别再与我作对,安静些好吗?你是医生,知道我最需要什么。”他叹息地圈住她的腰,她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这个姿势是极其暧昧不雅的,但她真的不敢再动了,怕扯动他的伤口,让他痛得失了血色。是不忍吗?缪臻一再否定,不可能!必心他,只是她的医生道德,她关心每一个受伤的人,没有任何特别意义;

他是强悍的,而此刻睡着时,放松了全身的肌肉,看来却又是孩子气的,用手贴上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强而有力。要属于他吗?因为属于父亲,属于缪萱,才来到这里,成为替代的工具,也因为来到这里,才有了月兑离枷锁的希望,要奔向自由。为什么又出现了叶沙?一心想要捕捉她的男子,又要让她属于他。从小到大,没有一样真真正正属于她的东西。

没有!

可是,他的胸膛真的好温暖,好舒服。趴在上面,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感觉着他有规律的心跳,缪臻昏昏欲睡,也忍不住会周公去了。

***

“醒了吗?”一张近在飓尺的特大号脸庞,吓了缪臻一跳。

她睡着了。醒来时,不见叶沙,却见叶星。她正跪在床沿,以一张暧昧的笑脸打量凌乱的床铺,脑子里闪现着怎样的画面,不用猜也知道。

“你……你……不许乱想。”缪臻被她看得心虚,就算没干坏事,脸恐怕也红到脖子根了,气得只能捂住她的“色”眼。

“羞什么呢?我了解,我懂,我保证不会乱讲。”叶星笑得更贼,拉下她手的同时,顺带吻一下手背,缪臻连忙抽回手藏到身后。这女孩,什么时候都不忘调戏她,真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

“。”满脑子黄色思想。

“喂,非礼你的可不是我,这名号扣在我头上未免也大冤枉我了,我的大嫂。”双手捧着她的脸,红扑扑的脸,可爱透了。

“什……什么?”缪臻被最后两个字吓坏了。叶星叫她什么?

“嘻。”叶星眨眼,决定不再吓她。她成为大嫂是迟早的事,可得小心保护着才行,要是和叶沙成亲之前就被吓死,保证叶沙会拿斧头追杀她。她还想多活两年呢!“快开席了,换件衣服。叶沙等在门外。”

纯紫的薄纱,是叶星放在床上的。他就等在门外吗?是不是要她真正成为一个阿拉伯女子,所以,才要她换上古老又神秘的这套衣服。打开门,心中想着自己在他眼中是不是美好的。

星光下,叶沙转过身。今天的他,也是一袭黑色的纱衣,长长的,直拖到地。褪去西装,少了几分霸气,王者之风的威严仍在,那威严是令人仰慕的,英俊极了。

看到她,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朝她伸手,将她拖近。

缪臻不由心中一动,红着脸垂下头。

“怪吗?”她问。这装扮怎样看也是溶人不了他的国度的。

“不。”他突然俯身吻她的脸颊,然后再用一方紫色的纱中遮住她的脸,像卡米拉一样,“你的容颜只有我能看。”

以前他也对卡米拉说过同样的话吗?想问,却闭住了嘴,此刻的气氛难得的好,惹怒他并不明智。

叶沙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身边,厅里已经聚满了人,他的出现,令满堂鸦雀元声,所有宾客都朝他弯腰行礼,也朝她。跟着他周旋于宾客之间并不舒服,那些陌生的脸孔都在打量她,好奇着能被叶沙圈在怀中的女子。她不认得他们,也听不懂他们用来交流的话语,反正,他不愿放开她,她也无处可去,总比第一次独自一人好得多。想想多有趣,一个星期前,他们还形同陌路,而短短的几天,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是他的霸道吗?

他硬要留她在身边。

“无聊了吗?”谈话的间隙,他照顾她的感受。

缪臻摇头,她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听懂了又如何?她对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比起谈话,她宁可面对死人,研究人体的结构。她惟一熟识的人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叶星与卡费杰。叶星更奇怪,完全的男性装扮,英气逼人。

一阵小小的骚动,门外有人高呼,喊什么她听不懂,只看见叶沙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严肃的深思表情。

“德拉,”他低语,“德拉来了!”

德拉不是他的外公吗?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如临大敌的反应。

怔忡的同时,就看见一位年长者被簇拥着走进来。

眉字间的傲气与叶沙如出一辙,只是那咖啡色的短发中和了傲气,使他看来更沉着、儒雅、镇静、他走上前与叶沙拥抱,再转向她,眼中盛着鄙夷,甚至有几分仇视的味道,他打量着她,不!确切他说该是瞪着她,然后走开。

卡费希跟在他身后,擦肩而过的刹那朝她微笑——那笑,玄机重重。

他们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善,尤其是德拉,为什么呢?

下意识地,她后退一步,却给叶沙攫住。好不容易出现了他要的女子,他是决不会让她逃走的。

“跟我来。”

“不!这不关我的事。”缪臻挣月兑,她有不好的预感,德拉的仇视令她心惊,这本该是他们家族的事,与她何干?她不愿自取其辱,“放我走!”

“闭嘴!”叶沙更凶,他低吼,硬是拖她人了席。家族聚会,仿佛像是一张网,叶沙硬是要她进入他的生活,她逃不掉。

家族里依然继承着古老的传统,双腿盘地而坐,她不会,只好跪地,叶沙扶她坐好,自己才人座。德拉便忍不住怒吼,众人一听族长发怒,一个个都怔住了,叶沙也沉下脸。德拉向来疼爱叶沙,这对祖孙吵架,真是难得。

由于他们用阿拉伯语交谈,缪臻听不懂,只能乖乖地呆在叶沙的掌控中。自始至终,叶沙一直握着她的手。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德拉问,“你清楚我的规矩,外族人不允许参加家族聚会。”

“很快她就不是外族人,我带她见你。”

“我讨厌香港人,你知道。”他忘不了女儿死时樵悻的面容。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与缪臻无关。”

“忤逆!”

“那是事实。”

德拉叹口气,他一向器重的叶沙怎么会犯糊涂了呢?为这个女人?

“明天送她回家,我不计较今天发生的事。”

“我要娶她。”叶沙一字一字他说,他决定的事没人能阻止。

“什么?”

“我带她来,就是要用行动证明。”

“行动——”

叶沙回首朝缪臻微笑,再重重地握一下她的手,像是承诺,然后一手掀起了纱中一角、露出她艳红的唇;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在缪臻尚未有所反应前,俯身掠夺。

控制她所有挣扎的动作,让她在他的气息中软弱:沉沦。

他要她,无庸置疑。

在全族人的鉴证下,亲吻心仪的女子,用行动证明他要娶她的决心。

这是誓言,这是盟约,就像血与血的接连,不可分割。族中少有人用这种行动表示决心。一旦婚姻破裂,就等于背叛族人,轻则驱逐出族,重则是死路。

叶沙霸道,叶沙傲气,所以,在没有得到缪臻的心之前便用行动来说服德拉。在吻她的刹那间,他等于将自己的生命亲手交给了缪臻。

“你……”德拉气得拍桌子。叶沙竟用族中最神圣的方式迎娶这个女子,而且在全族人面前——前些日子连夜赶来他这边取走的信物元疑也是送给她的。

叶沙这样做,是让他这个做外公的没有置椽的余地,私事变成了族中公事,他的确无能为力了。但叶沙也该清楚后果,一旦婚姻失败,更不是他有能力挽救的了,这孩子,这一次,怎么傻成这样?

“你们自己玩得尽兴。”德拉甩下这句话,离席。而他身后的卡费希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场争执在他意料之外,可不能不说是个收获。

叶沙终于放开她,难以置信,这个吻竟让他失了控。

原本吻她只是仪式,所以才带她人席。德拉必须明白他要她的决心。可是,当沾上她唇的那一刻,就已冲毁了他的理智,勉强自制地拉回自己时,才发觉轻喘得开不了口。对她的渴求超过了他的想象。

缪臻也在喘息,气得不能成言。幸好有纱中遮住容颜,她的脸一定红得不像样了。她狠狠地瞪住他,若有刀,她会毫不犹豫地捅死这个男人。卑鄙,龌龊,不知羞耻,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是不是很得意,在全族人面前炫问随时可让他轻薄的小女生。缪臻急促地环顾四周,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好奇怪。缪臻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伤口上,转身跑了出去。

转身前,她瞄到叶沙痛得抽口气,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鲜血又从伤口流出,染湿黑衫。他活该!缪臻是有丝心疼,但一想到刚刚受侮辱的情形,就为自己的行为加上解释,一点也不理亏。这一切都被叶星看在眼里,她跳了起来,想追出去,却被卡费杰截了下来。“你去哪儿?”

“拉她回来,这个时候,她决不能离开叶沙。”就算缪臻不愿意,绑也要把她绑口来。“然后呢?让她回来,再摔叶沙一耳光?”卡费杰摇头,叶星总是毛毛躁躁,一点也没变。“她会害死叶沙。”叶星急得甩开他,却也明白卡费杰说的是事实,缪臻需要冷静。“来!坐下。”卡费杰拖下她打转的身体,用力因住她,温和的脸上也有乌云,“这是叶沙的选择,他不见得高兴你插手。”

“可是……总该想个办法呀。”

她必须替叶沙解释。叶沙的高做不容许自己开口,误会越深,只会让叶沙的处境越危险,缪臻的态度决定着叶沙的命运啊。

卡费杰沉思一下,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叶沙从未输过,从未!”

他相信叶沙,没有把握的事,叶沙绝不会轻易冒险。

昂责任的男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的,也不会拿全族人的安危开玩笑。

叶沙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可是,爱情能以输赢定论吗?能吗?

***

在门外的石柱旁停下脚步,由于奔跑,喘息得更厉害。一把扯下纱中,让袭来的夜风吹上发烧的脸颊。可是为什么会脸红呢?一定是被气出来的,一定是!

叶沙给了她毕生未曾受过的羞辱,这是她惟一感受到的。

那个不知羞耻的男人夺走了她的初吻,在她不设防时强取豪夺,没有幸福,没有温暖,甚至没有体验到吻的美妙,他的邪念,他的戏谑,无疑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甩掉了她的尊严。她看到旁人眼中的表情,她是玩具,叶沙手中玩具,而叶沙正得意地向众人展示她。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错的只是,给她侮辱的对象从德拉变成了叶沙。

叶沙!

“伤心吗?”一个悠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缪臻警觉地回身,卡费希正从暗中走来,月光下,优雅的脸满是关怀。

“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叶沙真不该伤害你。”

缪臻紧咬着唇,他是来取笑她的吗?

“为什么,他总是要伤害你们呢?你,卡米拉,还有其他爱他的女孩们。他要证明作为一个王的魅力吗?”

他轻声叹息。

“我没有爱上他,鬼才会爱上他呢厂缪臻急嚷,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是吗?那最好。”他托起她的下巴,审视。没有爱上他?那么眼中波光为谁闪烁?卡费希在心中冷笑,女人善于自欺,是吗?“我也终于知道叶沙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了。”

“为什么?”缪臻迷惑,这一直是她心中的疑问。

“因为你是香港人。而叶沙要向德拉示威。你恰巧充当了他的工具。”看到缪臻眼中的不解,他又道,“听个故事吧!叶氏四兄妹父母的故事。他们的母亲是德拉最小、最宠爱的女儿,在她十八岁青春正盛时,遏上了他们的父亲——一个从香港来苏丹经商的过客。他们相遇,相爱,然后结了婚。当最小的叶星出生才两个月时,他们的父亲说要回香港办事,一去便音无音讯,他们的母亲一等再等,整天伤心落泪,终于郁郁而终。德拉气疯了。两年后,那个男人口来了,可是德拉为了惩罚他,甚至不让他去妻子的坟上探望,还硬生生地拆散了四兄妹,叶沙与叶星留在苏丹德拉身边,而老二与老三——叶漠与叶之则跟着父亲回到香港,永远不准踏人苏丹一步。德拉恨香港人。上一代的恩怨延续至今。”

“所以,叶沙留下我,好在今天给德拉重重一击。”缪臻瘫软在墙壁上J她困惑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根本是作贱自己,她是愚笨的。还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不同的,而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她是他手中的棋子,始终都是。

“卡米拉与叶沙相爱,原本他们可以结婚,可以幸福生活的,可现在——”

“别再说了。”缪臻淡漠地开口,却掩不住音调中的颤抖。

“这不是你的错,只怕叶沙打定了主意,他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我会离开,一定会。你放心。”她转身离开。

“若有需要,我会帮你。”

看着没人黑夜中的背影,卡费希忍不住扯开了唇角。但另一个声音突兀地介人扫了他的兴致。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说?”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是他惟一的弟弟,温文的他即便在愤怒时声音也平滑柔和。

“我还以为你打算同我永远决裂了呢,从回来到现在,你甚至没想要和我打个招呼。我是你哥哥。”

回头望人一双同样的蓝色眼眸,眼中闪着厌恶的光芒。他的兄弟恨他,是吗?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在刚满二十岁时毅然离开他去美国,甚至还是去帮叶沙打理他处心积虑要夺回的德拉的产业。卡费杰知道他要什么,却以行动背叛他,他是存心想气他。多好笑?

原本该站在他这一边的人都被叶沙收买,包括他至亲的弟弟。

“我在问你话。”卡费杰终于受不了他的沉默而抓住他的衣领迟问。

“这次口来会住多久?去我那里住几天吧,我们兄弟……”

“别打岔!”卡费杰低吼,白皙的脸气出一丝红色。

“要我回答什么?”卡费希拉开弟弟的手,皱一下眉,“我的目的你不是清楚得很吗?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离开的。怎么?要我再重申一遍,然后加深你对我的厌恶感?还是指望我有所改变,同你一样成为叶沙的臣民?别傻了,你不帮我没关系,但我不想兄弟见面就吵架。我们之间应该还没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吧”卡费杰退开一步,痛心地盯着哥哥。

“为什么你还不死心?”

“除非我死。”人死,心才会死。

“大家都该好好相处,你、我、叶沙,都是兄弟,为什么……”

“省省你的说教。”卡费希冷冷地打断他,“我不听!”

“哥哥!”

“好了。回你的美国吧,心情好时,如果还记得我,就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无奈,卡费杰只能退场。为什么他要死心?他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而且照这次德拉的愤怒程度来看,这场权势之争恐怕已赢了一半。爱会烧毁人的理智,若对手是热恋中的叶沙,那失去理智的他根本不在他的眼中,只要缪臻离开,他就有足够的理由驱叶沙出族。或许,他该更狠些,两个相互爱慕的人互不表明心迹而分开是遗憾的,可若两个相爱又相知的人因一个人的死而永远无法厮守终生,会不会更痛苦呢?缪臻的死会是叶沙一辈子的痛,与他作对,就该有此下场,他要叶沙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