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篇报导写得很好,不但说明检方强硬的立场,也暗点出黄映倩的弱势。”彭大海从手上的杂志抬起头来,赞赏地看著成可希。

“是啊,这两天公司里接到不少电话,绝大多数是支持她的群众,咱们算是成功了一半。”简晓甜娇滴滴地道,扬扬两排刷成蓝色的睫毛。“映倩直跟我夸赞你细心又认真,让她可以充分的信任。”

“我只是报导目前所知道的事实,毕竟这也是我们新闻从业人员的责任。”成可希谦虚地说。

“如果她打赢了这场辟司,你也是大功臣之一,映倩一定会好好酬谢你的。”

成可希正想回答,筒晓甜已经迳自起身,透过百叶窗看向办公室外。

“你那位追求者还是天天送花来吗?”

她不置可否,既然制止沈士惟无效,她也只好由得他去了。这倒造福了整个办公室的同事们,让女士们闻花香,男士们省了买花巴结女朋友的钱。

唯一感到困扰的,大概只有负责把烂掉的花丢掉的清洁欧巴桑吧。

“这位沈先生这么有诚意,连我都被感动了。”彭大海一脸陶醉地道。“不过话说回来,之前那位白先生的条件更胜一筹,如果他也懂得送花这一套,亲自登门来赔罪,那倒可以考虑原谅他……”

“你说什么?”简晓甜倏地回头,柳眉倒竖。“那个男人抛弃了可希,你还鼓励她原谅他?这我绝对不同意!”

“我只是说说而已嘛,你干么那么激动……”彭大海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了。

“凡是有了家室还想偷腥的男人全都该死,别相信他说会改的那套屁话,狗根本改不了吃屎,这种男人最好一点机会都别给他!”

成可希想说话,简晓甜脸一偏又转向彭大海,劈头就是一阵臭骂。

“怎么,你同情那个男人是不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敢给我出去外头拈花惹草,老娘一定劈死你祖宗八代,听到没有?”

见老板百口莫辩,一脸苦相,成可希憋住笑站了起来。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她想告退,不过瞧筒晓甜愈骂愈起劲的模样,大概没空理她了。

出了战场,成可希一回到座位,尤嘉莉立刻用栘著椅子滑到她身边。“情况怎样?”

“喔。”成可希两手一摊。“老板和老板娘在里头吵架,不过那是老板自找的,希望他们待会儿不要拿刀厮杀才好。”

“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和孙胤的事。”尤嘉莉打了她一下。“你那天不是和他去见过他父母了吗?”

“我早跟你说过了,那只是帮他一个忙,用来交换我多住一阵子的条件罢了。”

她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电脑萤幕。

“少来了,我才不相信孙胤的目的有这么单纯,只是要你充当冒牌货,好回避父母的逼婚。”尤嘉莉睥睨著她。“你不觉得你们和一般交往的男女朋友没两样吗?先是同居,再来拜见对方父母,接下来就该准备结婚了。”

“我和孙胤的情况不同。”

“搞不好孙胤不这么想。”

“他已经有女朋友,你忘了?”

“你是说那位被雷打到的紫发尤物啊?”尤嘉莉皱起眉毛,忆起有一回在楼下大厅远远瞧见梁如蒂,可希曾经指给她看过。“很难想像孙胤会喜欢那种女人,他们根本不相配嘛。”

“爱情是没有理由的,也许孙胤就喜欢那一型的女人。”她用手制止尤嘉莉的问话。“等等,你和伟雄怎么样了?还没和好吗?”

“喔,他啊……”提到男友,尤嘉莉的脸垮了下来。“那个笨蛋,都过了一个礼拜还不来道歉,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

“真的?”成可希扬起嘴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们这个月第三次分手了吧?为了一只猫闹分手,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这不止是猫的问题。”尤嘉莉耐心地分析给她听。“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猫有九条命,所以想把猫从我住的九楼阳台丢下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亏他还是个律师耶,你说他是不是很白痴?”

“真的吗?”她听的一愣一愣的。

“当然。他是我认识的哺乳类动物中最蠢的一个,由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我将来嫁给他之后,早晚会被他气到脑血管破裂。”见她还想说话,尤嘉莉对她比了个手势。“你别想转开我的话题,我要听听你对他的感觉。”

“你说谁?”

“当然是孙胤,难道我还问你布莱德彼特不成?”尤嘉莉瞪了她一眼。“你们住在一起这么久,总该模清了这个男人的个性,比方说兴趣啦、嗜好和生活习惯等等?”

“噢。”成可希咬住下唇,忆起他们一起共渡的周末假日时光。

他会在一大早去敲她的房门,不顾她抗议地拖著她去跑步,而后两人找家温馨可爱的餐馆吃早餐。在两人都在家的晚上,他们约定好由她负责煮晚餐,而他则负责洗碗和煮咖啡,或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闲聊。

随著更深的相处,她愈来愈了解他。他告诉她关于他的成长过程,包括他在申请到史丹佛大学的奖学金后赴美求学,只为了坚持信念,朝自己立下的人生志向迈进。

这改变了她原本对他的观感,她原以为他是个天之骄子,无论在求学或工作上都一帆风顺,然而她却逐渐了解在这些成功底下所付出的心力。她欣赏他锲而不舍的决心,更崇拜他对工作的专注和认真。

但他们之间也仅止于此,自从那晚过后,孙胤对她的态度便转为十足绅士,也不曾再试图吻她。她告诉自己这是她衷心期望的,然而她却反而若有所失,有股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怅然。

“我和他是好朋友。”她最后说道。但她真的只想和孙胤当“朋友”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疑。

“少蠢了,男女之间不可能有纯友谊这回事。”尤嘉莉不以为然地说,“你或许把人家当朋友,但孙胤呢?我敢说他绝对不止想把你当‘朋友’。”

“子非鱼,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像他条件那般出色的男人并不多,你不好好把握,后面一堆女人抢破头要你的位置,你拿著探照灯都挑不到这么好的对象了。”

“你真罗唆。”成可希咕哝著。“像个卖狗皮膏药的欧巴桑。”

“我是为你好。”知道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尤嘉莉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不错嘛,尤嘉莉!将来不斡记者之后,或许可以改行去当媒人,不用烦恼退休之后只能去公园和老人下棋啦。

“我话说完啦,你好好想想。”

再拍拍好友的脸,尤嘉莉自顾自地回她的位子去了。

成可希瞪著那张怡然自得的脸,这女人打算开婚友介绍中心不成?

正想将注意力转回工作上去,她的行动电话哔哔地响了起来,尤嘉莉立刻耳尖地探头过来。

“看吧,铁定是孙胤打来的。”她一副肯定的口吻。“和你赌一千块。”

成可希睨了她一眼,接起电话,“喂?”

“喂,可希?”一个温文稳重的声音传来。“是我。”

她先是一怔,而后心猛地一跳。这个声音不是孙胤……

“有空吗?我想见你。”温文的声音又说著。“给我个机会,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知道当她挂断电话时,尤嘉莉一脸得意的看著她。“怎么样?”

成可希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对她挤出微笑。“你欠我一千块。”

☆☆☆

坐在咖啡馆里,成可希静静地打量著坐在对面的男人。

白昆哲仍然和她记忆中一样,西装笔挺、成熟稳重,英俊的脸上带著那抹他惯有的迷人笑意。她曾为了那样的笑容著迷过——曾经。

早在一年多前,当她发现白昆哲是个骗子之后,她就对那样的笑容彻底免疫,再也没有感觉了。

“这么突然约你出来,没有打扰到你吧?”白昆哲打破沉静。

“没关系,我下午不上班。”她啜了口咖啡,试著平缓再度见到他的波涛——她本来以为会有波涛,却发现只激起一丝轻微的涟漪,一点点而已。

白昆哲没有马上回答,目光梭巡著她的脸庞。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温柔地说道,“我告诉过你,我和她是出于利益的结合,她对我根本没有意义……”

“你和任何女人的事都与我无关,白先生。”她打断他的告解,表情依旧平淡。“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她想起身离开,白昆哲却拉住她的手臂。

“别这样,可希。”他的表情几乎是恳求的。“我只想和你聊聊,别这么快拒绝我,好吗?”

见她不说话,他松开了她,用手抹了抹脸。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吗?”他苦笑道,“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我曾经伤害过你,我很抱歉。没有你的这段日子以来,我才发现心里最爱的还是你,失去你,我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成可希没有动,只是注视著他自责的表情——如果那是真的。

如果她还是一年前的成可希,这些话或许会令她心软,但现在她却毫无感觉,甚至觉得有些肉麻。当一个男人和你分手之后才发觉你的好,想回头来求得你的原谅,她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错了,可希。”见她不说话,白昆哲以为已经打动了她,遂趁胜追击地握住她的手。“原谅我,好吗?”

有那么一刻,成可希想甩开他的手,叫他滚下地狱去,但是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必要。无论他是否伤害过她,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她不认为现在的白昆哲值得她花这个力气。

她正想开口,一个娇媚的女性嗓音响了起来。“咦,那不是白医师吗?”

他们同时回头,望见梁如蒂正朝他们走来,手臂还挽著孙胤。

“梁小姐。”白昆哲礼貌地站了起来,询问地望向她身边。

“喔,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孙胤。”梁如蒂笑盈盈地介绍道:“孙胤,这位是鼎鼎有名的整形名医白昆哲先生,我很多朋友都是他的客户呢。”

“白先生。”孙胤伸手和白昆哲一握,目光掠过一旁的成可希,只见她不发一言,脸蛋儿略显苍白。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这么巧,白医师你也到这儿用餐?”梁如蒂瞥向成可希,有意无意地更偎近孙胤。“我不知道你认识孙胤的室友。”

“室友?”白昆哲惊讶道,看看成可希再看向孙胤。“我不知道这回事。可希的室友不是她的大学同学吗?”

“前一任房客几个月前搬出去了,我碰巧和成小姐承租了同一个地方。”孙胤说。

“那太好了!”即使感到意外,白昆哲也掩饰的很好。“可希住的地方离市区太远,我一直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既然她现在和孙先生是室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这是我的猎物,闲人勿近。孙胤接收到了警告的讯息。

“会的。”他微微一笑,不著痕迹地打量过白昆哲,相当清楚自己也在对方的衡量之下。平心而论,白昆哲条件还真不差,高大、英俊、潇洒不羁,是那种女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典型美男子。

如果可希曾经为这个男人著迷,那并不令人意外,但如果他是造成可希对感情如此怯懦,甚至裹足不前的罪魁祸首,那就不能原谅了。

“我听孙胤说成小姐还在找房子?慢慢来,孙胤不会介意让你多住一些时日的。”梁如蒂娇滴滴地说道,“孙胤有时一忙起来,连饭都会忘了吃,这一点也请成小姐多照顾了。”

“彼此彼此。”成可希挤出微笑。这真的是和她打过照面的那个梁如蒂吗?如果当时的她是个张牙舞爪的白发魔女,现在的她慈眉善目的就像圣母玛丽亚了。

“两位应该还没用餐吧?”白昆哲客套地问,“要不要一起坐?”

“不用了,我和孙胤已经订了位。”孙胤还没开口,梁如蒂已经抢著接话,

“那我们就不打扰喽,再见。”

“再见。”

再朝他们点点头,孙胤和梁如蒂相偕离去。成可希的目光不由得追随孙胤的方向,直到白昆哲的声音传来——“可希?”

她倏地回神,迅速回复自若的神情。“什么?”

“我知道这不干我的事,但是我关心你。”他轻咳了一声,似乎在思索著如何开口,“你和那位孙先生住在一起,会不会……”

“这的确不干你的事。”见他神情有些尴尬,成可希微微一笑。“但我不介意告诉你,如果你是问我会不会有‘危险’,那你是多虑了。我和孙先生有共同的朋友,再说我们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碰面的时间并不多。”

“那就好。”

看著白昆哲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静静地用餐,白昆哲随后和她聊起这几个月来的生活近况,和他开业的诊所新接的业务等等。成可希心不在焉地听著,目光却一直飘向孙胤和梁如蒂的方向。

只见孙胤不知道和梁如蒂说了些什么,惹得梁如蒂笑的花枝乱颤,她甚至毫不避讳地甩手去撩他的头发,而他也毫不推拒。

这令成可希心里升起一丝酸意。看吧,还说他对她没兴趣呢,瞧他们那副亲热样,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时,男人会无动无哀才是见鬼了。

“可希?”看出她的恍神,白昆哲试探性的轻唤。

成可希调回视线,仍有些漫不经心。“什么?”

“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道:

“我在一个月前离婚了。”

见她讶异的表情,他很快地接了一句,“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她淡淡地回答,声音有些嘲弄的意味。“你身边一向不缺女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别糗我了。”白昆哲笑的有些不自在。“我和她原本就个性不合,早在你出现之前,我们就各过各的生活,离了婚之后,我想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忍受彼此。”

看她依然面无表情,白昆哲突然覆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你愿意重新接受我的追求吗,可希?”他正色道,表情严肃而诚恳。“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成可希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是无法回答,只能直直地瞪视著白昆哲的脸。她是真的愣住了。

☆☆☆

成可希回到住处时已近傍晚六点。

下午和白昆哲吃过饭后,她没有接受他的提议去看场电影,反而是决定开始她“荒废已久”的要务——找房子。然而跑了几个白昆哲推荐的地方,结果仍然令她不甚满意。

一进门,她便瞧见孙胤站在客厅里讲电话。他显然刚冲过澡,赤果著强壮结实的上半身,头发仍然湿漉漉的,只在下半身穿了一条及膝的百慕达裤。

听到声响,他侧过头来,朝她比了个手势算是打招呼。他在和谁讲电话?梁如蒂吗?这个认知令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快的情绪。

换了舒适的家居服,成可希下楼时发现孙胤已经挂上电话,正和太极坐在沙发看电视。听见声响,他抬起头冲著她一笑。

“哈罗,美人儿。”他的神情看来十分愉快,只著短裤的长腿大刺刺地跷在茶几上,看来一副吊儿郎当样,一点也不像法庭上那个威严冷静的检察官。

然而,即使他不穿西装,浓密的黑发乱的像鸟窝,她还是觉得他好迷人,有一种自然散发出的邪气魅力,足以骗倒八到八十岁的女人。

“拜托你穿个衣服蔽体好不好?”她极力管住自己的心思。

“你回来之前只有我和太极在家,太极也没有抗议啊!”他看了太极一眼,它也同意地猛摇尾巴。

成可希没理他,迳自走进厨房替自己倒了杯果汁,正想直接回房里去,孙胤已经拍拍自己身旁的位子。“一起坐嘛。等会儿hBO有部好电影。”

“我怎么觉得好像来到牛郎店?”她嘀咕著,脚步却自动自发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个性了?“你刚刚在跟谁讲电话?”她随口一问。

“喔。”他双手一摊,“我母亲。她很喜欢你,希望我改天再带你回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下个月要回日本去了。”

“噢。”她垂下睫毛,故作轻松地道:“这不太好吧?既然我只是个冒牌货,就别让他们抱太大的期望了。”

孙胤斜挑起一眉,表情似笑非笑。

她看向他手里的肯德基汉堡,瞧见太极的盘子里也有一个。

“你应该多吃泡面,会死的比较快。”她建议。

“没办法,没有人煮饭给我吃,我又不想吃便当。”他委屈地道,满脸期待地看著她。“你吃过了吗?如果你要煮饭,能不能顺便帮我……”

“我吃饱了。”她干脆地道。下午他和梁如蒂的那一幕又在她脑海中浮起,她将那抹不受欢迎的情绪推出脑海。“你不是和梁小姐在一起吗?怎么不干脆吃完晚餐、甚至宵夜再回来?”

“唔,我似乎嗅到兴师问罪的意味?”

“你想太多了。”她否认的太快了一点。见他的表情,她匆匆地转换话题,

“我听说你前两天又起诉了一个案子。”

“那当然,只要我出马的案子,极少有不认罪的。”他神气地道。

“哈,鸟不起。”

他噗哧一声,用手捣住嘴巴。

她斜睨著他,“干什么?”

“你发音不标准,害我想笑。”

“找死啊,敢纠正我!”

“啧啧,你用词太粗鲁了。孙胥和孙扬应该很高兴他们后继有人,你这么快就得到他们的真传了。”见她瞪起眼,他轻咳了一声,不著痕迹地栘转话题,“下午在餐厅里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前男友?”

她的笑意微微隐去。“对。”她简短地答。

“我听如蒂大略提了他一下,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她希望他够识相。

但他没有理会她的暗示。“为什么?从今天的情况看来,你和他也不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既然如此,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

“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交代。”想到梁如蒂不知道还和他说了些什么,她忍不住胃一沉。噢,他们怎么敢在私下谈论她的痛处?

“我并不是想刺探你的隐私,你不必像个刺猬般竖起防卫的盾牌。”孙胤握住她的手,表情平静地看著她。“想不想谈谈?”

“不想!”她甩开他的手起身,他却更快一步地拦住她的去路。

她抬起头来瞪他。“让开。”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可希。”他依然心平气和,双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使两人相对。“你不谈,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

“我不谈是因为他对我没有意义。”

“如果他对你没有意义,你为什么不敢面对?鸵鸟心态是很不健康的生活态度。”

“你问这些做什么?这根本不干你的事。”她声音火爆地讥讽。“我不是你审问的嫌犯,检察官大人。”

“我觉得这该死的关我的事!因为我关心你、想了解你,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他没有动怒,眼睛却已迸出火苗。“你不想谈是因为你仍然无法释怀,你的怒气是因为他背叛了你,令你自尊心受损?”

她张开的嘴巴又闭上,嘴唇开始颤抖。

“是又如何?你们这种世家子弟一向要什么有什么,金钱、名利、包括女人。没有承诺,只有因那愚蠢的生理渴望而起的桃色关系,结束后便一拍两散。我父亲、白昆哲都是如此,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孙胤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紧盯住她,肩膀肌肉因压抑而偾起。

“这就是你不想和我更进一步的原因?因为你认定我和白昆哲,还有你父亲一样不值得信任?”他咬牙说道。

“难道不是吗?你和梁如蒂显然认知不同,因为她已经认定你是她的男人,你却根本不愿意承认。”

“我无法制止别人怎么想,但我很清楚我和她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你肯花点时间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并不想和你来场桃色关系。我要你,这更不是一时冲动!”

她没有来得及回话,因为他已经俯下头狠狠地吻她,他的手臂将她拥近,嘴唇野蛮地吸吮著她的唇瓣,令她几乎瘫软在他怀里。他曾经吻过她,激起汹涌波涛,但却不像这样。

它更深沉,带著点搏命的味道,彷佛想吸取她的灵魂,她的手指抓紧他的手臂,却不是为了抗议,而是为了更靠近他,任凭激狂的需要将她灭顶。

她知道他要她,更重要的是她也要他,而她怕极了这个念头。

“我不会伤害你,可希。”他在她耳边沙哑低喃。“相信我!”

相信他!她闭上眼睛。她也曾经信任过白昆哲,然而她换来了什么?她深吸口气,而后一咬牙。

“你要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他。好,我告诉你。”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情绪。“我和他交往了半年,他温柔、风趣,体贴入微,是每个女人梦想的白马王子,和他在一起时,他将我捧上了天,让我成天飘飘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我生日那天,他为我安排了烛光晚餐,我几乎肯定他那天晚上会向我求婚,结果来的却是他的妻子——他从来没告诉过我的妻子。她气急败坏的咒骂我、指责我抢走了她的丈夫,就在餐厅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说的对,我的确介入了她的婚姻。”

孙胤微微松开了她,为她的话感到震惊。难怪她会如此退却不安,甚至害怕再投入下一段感情,他怎能怪她会有这么大的不安全感?这样的经历令她根本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男人。

“如果你事先知道他结了婚,你还会和他交往吗?”他片刻后才问。

“不会。”她断然地道,笑容有些自嘲的意味。“我不是那种勇于向道德挑战的女人。当年我的父亲就是因为第三者,才离开了我和我母亲,我不会成为那种女人,我……不可能!”

“可希……”他想拥住她,她却挣月兑了他的怀抱,退开三步之遥。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希望你满意了。”她冷淡地道。没有再看他的反应,转身离开客厅,留下他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