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谨悠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的行动、给她的感觉,哪点像是喜欢她的表现?她一直感觉自己像是个被疼爱的妹妹,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那妳为什么喜欢我?”翟日煦换个方式问。
呵,他果然是个狡猾的人。
除了刚回国时在街上偶然遇上她,对她的怜惜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他曾对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大部分都是他步步计划,慢慢向她索求情感。
今日也是他诱她说出隐藏多年的心意,他却没跟着表明,其实,她对他的喜欢有多久,他对她的情意便有多久。
他是商人,而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所以就连表白,他都要先了解自己掌握的有多少。
既然爱都能说出口了,谨悠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再让她害羞,更何况有个问题她早想问明白。
“二哥跟我说你喜欢我。”
以谨悠在翟、夏两家的辈分,她叫兄长夏圣军大哥;翟日烺在家中排行老二,她便叫他二哥:至于康勤砚、翟日微和她同龄,翟日微比他们大上几个月,所以她叫翟日微三哥,康勤砚为小扮,却对唯一在意的翟日煦称呼名字,这已经足以显示出她对他的不同。
“然后呢?”这件事他知道,可是两者有何相干?
“我以为你真的喜欢我。”
“为什么说『以为』?”
“因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动心的人。”
“什么样子是心动的模样?”他好奇地反问。
“哎呀?”被问得烦了,谨悠忍不住娇声抗议。“至少不是你这样。”
“悠悠,妳这个小女生。”他捏捏她娇俏的鼻头。
心动难道用行动便可以证明吗?不是该用心去体会?
“我不小,二十四岁了。”
他就是这样,总把她当成孩子,所以她才会认为他对她始终只有兄妹之情,她为此伤心过,两人间的距离更加遥不可及。
“是啊,妳已经不是小女孩了。”翟日煦感受很深,尤其现在她就这样柔若无骨的躺在他怀里。
“我发现自己特别在意你。”谨悠继续说道,语气有些不平,也有些委屈。
“在意到变成了爱?”
“嗯。”谨悠皱起鼻子,不甚甘愿地回复。
难得看见她撒娇的小儿女娇态,翟日煦开心地笑了起来。
“悠悠,我爱妳,就像妳爱我那么久。”他学她以慎重的语气道。
不忍她再胡乱猜测,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定她的心。
“啊?”她瞪大眼,受宠若惊。
“烺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懂我的心意,之后他一冲动,未经思考便跟妳说了。”
“这意思是……”
“意思是,从那时起我就喜欢妳了。”
彼此有意的两人,却绕了这么大一圈才得知对方的心意。
谨悠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妳不是要哭了吧?”他微笑问着,眼中有着不舍。
“可是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有股委屈涌上心头,她哽咽着投入他怀中。
为了“他爱不爱我”这问题,她心里煎熬了好长一段时间,偶尔梦见他跟她说“不爱妳”,总是将她从梦中吓醒,然后便惶然的度过一天。可是现在却发现,那一切原来都是无谓的困扰。
翟日煦冷静的脸头一回出现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不知怎么安慰掉眼泪的女孩子,没有女人会用落泪这招对付他,因为深知他不吃这套,眼泪只会换来他一笑,之后他便掉头就走。
但对于谨悠,他不可能视若无睹,因为她是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女孩。
“别哭了。”他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可能也是年轻气盛的关系,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但烺不是替我表达了吗?”
“是啊,我是相信了,但你不该什么表示都没有。”
“当然有,我特别关心妳,对妳也特别有耐心,不是吗?”他不希望再惹恼佳人,赶紧提出证明。
就这样?她一脸讶异。“可是我以为你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温柔。”
“这么多以为,可是没一个正确的,至少我自认对妳是特别的。”
“那也是你以为的。”
“咦,学会跟我斗嘴啦?”翟日煦好笑地敲敲她的额头。
“没有啦。”一被责备她就气弱了,怯怯地低下头。
“干嘛降低音量?我喜欢妳这么大声对我说话。”感觉起来有生气,而不是畏畏缩缩像个胆小表。
“你有被虐狂啊。”谨悠这话说得很小声。
翟日煦心想,也许的确是他太不会表达,两人才始终停留在互相猜疑的阶段,如果他能勇敢些,结果是否会不同?
“好吧,是我的错。”他忽然开口。
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我该表现得更明显,应该一抓起妳就来个狂吻,这样妳一定不会弄错我的心意。”他亦真亦假的说着。
谨悠红着脸瞪视他。
“好啦,脸别再红下去了,我是开玩笑的。”他笑道。
“那你后来为什么出国?”她问出最在意的问题。
当时以为他讨厌她,才会出国去,为此她还心伤了好一阵子,虽然他后来说过是为了成立公司而出国进修,可是他连说都没跟她说一声就走,仍然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本来就是我的打算,为了成立公司的计划,我势必得出国念书,只是当时我以为会获得妳的响应,却没有,所以便模模鼻子出国去了。”
“你把自己说得好可怜。”她故意漏他的气,学着他偶尔欺负她的那种语气。
可怜的人又不只有他,暗恋了这么久的她也很可怜啊。
“可是期间我曾回来几次,那次公司的尾牙宴,在中庭里的人是妳吧?”
“真的是你?”她低喊出声。“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作梦。”被突然出现的他吓到后,她回家便倒头大睡,不断说服自己那是个梦。
“哈!傻瓜。”翟日煦不禁被她的话逗笑。“感冒好些了吗?”看她小脸通红,比他刚进门时看见的苍白脸色好多了。
“嗯,好很多了。”他一来,她好像什么病都没了。
“真的好点了吗?”翟日煦不太放心,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好了,头也不晕了。”
“手呢?”
“也没有前天那样痛了。”她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捏被包扎起来的伤处。
“那就好。”
“日煦哥。”
“嗯?”
“那你呢?要回去了吗?”她希望他能多留一会儿,在异乡生了病还有人能依赖的感觉真的很令人安心。
“当然要回去了,妳打算住在这儿吗?”他故作讶异地问。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她闷闷地在他怀里喊。
翟日煦一笑,“短期内不会。我已经把公事交代给别人,打算陪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玩够了再回去。”
“跟出版社的人一起回去吗?”
“是跟我一起回去。”
“什么意思?”
翟日煦突然给她一个大惊喜。“就是等妳工作结束后,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这么好!”谨悠兴奋地喊,欣喜地紧紧回他一个拥抱。
人在国外时,放松的心情让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也敢做。
此刻有他陪伴的满足感,让她想只想紧紧抱着他不放。
“妳喜欢就好。”他宠溺地拍着她的背。
幸福,大概便是如此吧。
从前老觉得上天亏待她,连难得爱上一个人,上天都不给她机会,当时她常想,如果有天两个人真的能相爱,会不会是她最大的幸福?
如今,她真的得到他的爱了,果真有种幸福已围绕在她身边的感受。
一年一度的波隆那插画展终于告一段落。
病后几天,谨悠照常和蓝晴晴及出版社的人员在会场四处奔走,独留翟日煦一个人在饭店里。
她不怕他觉得闷或寂寞,甚至发现他比她这个来此地工作的人还要忙,成天拿着话筒不放,哇啦哇啦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不知交代对方什么。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他带她来到米兰。
谨悠来到波隆那是为了插画展,机票、饭店的费用是由出版社支付,她无法任性地要求到其它地方游玩,所以虽然来过意大利多次,她顶多在波隆那附近的景点逛逛,始终没有机会前往时尚之都米兰或古迹所在的罗马。
所以,能够踏上米兰令她十分兴奋。
在米兰的主座教堂广场,有个地方被称为黄金四边形(GoldenQuadrangle),是高级精品服饰店聚集的精华区,以圣巴比拉车站(St﹒Babila)为中心,向四方连结蒙特拿破仑大道、艾曼纽二世大道及史皮卡大道,形成庞大的购物中心。
此地精品店非常密集,时下最流行、最当红的品牌全都可以在此看见,吸引无数观光客心甘情愿掏出荷包。
来到米兰的第二天,谨悠又被翟日煦拉进一间高级服饰店。
看他瞥都不瞥一眼吊牌上的价格便一古脑地把一堆衣服塞进她怀里要她试穿,她首次体会到什么叫阔气。
“这些不用钱吗?”
她偷偷翻了其中一个吊牌。
哇!三千五百欧元,她不禁咋舌。
她赶紧假装视而不见,听话地走进试衣间。虽然家中从没缺过钱,但她很少出门为自己添点什么,所以从未体验过这种阔绰的奢华,被这么大的数字吓到了。
“不是不用钱,只是这些钱我还花得起。”翟日煦在她踏进试衣间后又塞了件裙子给她。
在法国求学那段时间,凭着自己的鼻子,他很早就陆续为许多知名化妆品大厂工作,因此也累积了不少财富。
虽然比不上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公子有几十亿、几百亿的身价,这些东西他还负担得起。
对于花费,他并不吝啬,钱再赚就有了,他一直秉持这样的想法。
“可以不要再买东西了吗?”谨悠从更衣室走出来,忍不住抱怨。
这两天她的工作就只有月兑月兑穿穿,这样的花钱方式她觉得他好可怕啊!
“为什么,腻了吗?”他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些,见她身上没有这样的衣服,便带她来买啰。
他已经完全将装扮她这件事当成自己的责任,同时也是兴趣。
“是腻了,这两天你已经买了好多衣服给我,加上先前在台湾买的,我只有一个身子,哪穿得完嘛。”她嗫嚅着道。
“这件好看吗?”他没响应她的话,只是拉着她到镜子前站定,惊艳地欣赏着她身上这套雪纺纱材质的洋装。
细带的白洋装上布满长颈鹿、河马等动物和漩涡花纹,搭上同样雪纺纱材质的蓝色短版小外套,显得俏丽可人。
谨悠看向镜中的自己,也为这套洋装呈现出的效果迷醉,她喜欢正巧及膝的裙襬,露出白皙的小腿,性感中不失清灵。
她望见自己为了试衣而赤着脚,害羞地曲起脚指,觉得脚上少了什么。
“来,小姐可以搭配这双鞋。”一旁的女店员马上拿来一双鞋。
翟日煦接过它,只看了一眼便道:“太大了,再小一号。”
“好的。”店员连忙跑回仓库翻找。
他站在谨悠身前替她调整衣裳,拉拉外套领子、下摆。
“这双应该可以。”小姐喘着气从地下室的仓库跑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凛然的气质让人不敢稍有怠慢。
“谢谢。”他回以迷人的微笑。
拿过鞋子,他随即蹲在谨悠身前。
“做什么?”他的动作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帮妳穿鞋。”之后,他拉过她的手置于他肩膀上。
他拉起她左脚的动作让她稍微踉跄,她惊呼一声,空下来的左手连忙扶在他另一个肩头。他的动作并不不粗鲁,甚至称得上温柔,她只是无法应付这意料之外的举动。
看着他拿起高跟凉鞋轻轻套在她脚上,并细心地系上带子,她又红了脸。
“啊……”
两脚都套上高跟鞋,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两手紧抓着他不敢放。
“没穿过高跟鞋吗?”
“有,但是没穿过这么高的。”她害怕地直看着自己的脚。
“这不算一局,五公分而已。”
谨悠从镜子里看着那双鞋,两条交叉的带子横过脚背,上头镶满碎钻,脚跟处有条带子环过脚踝,很可爱,和这件洋装十分搭配。
“试着走走看。”他放开她的手道。
往前走了几步,谨悠回首看他,确定是否要继续往前走。
“别看我,看路。”他摇头,指指前方。
“喔。”即使裙襬的长度完全不妨碍,她还是小心地拎起裙襬行走。
来回走了几趟,她终于习惯了比以往高上两公分的鞋跟。
“可以吗?如果还是太高,我们再换一双。”
“没关系,这双就好。”她连忙拒绝。
“怎么啦,这么害怕,怕我再帮妳穿鞋?”他眼眸带笑的望着她。
“当然。”她轻声回应。“大家都在看,太令人害羞了。”
翟日煦仔细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生一念。
“还有更令人害羞的。”他低喃道。
她不懂他的话。
只见他眼神深邃,坚定地朝她走去。
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谨悠忽感不安,扭捏地轻扯着裙子。
翟日煦在她面前站定,突然弯,在她洋装上缘露出的胸口上轻轻一吻。这突如其来的吻,就连作风开放的外国人看了都不禁有些讶异,悄悄退出那一方亲昵的空间。
他抬起头对谨悠露齿一笑。
“你很讨厌。”她娇羞地斥责。由于这个意外的吻,谨悠几乎是红着脸度过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