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不及吃团年饭,武家就坚持将月笙娶进门,婚礼是一场有钱人竞赛财富的大杂烩,月笙只是疲倦地赔著笑脸,和洛平周旋在一波波的贺客中。佳玲正在做月子,而中午她父亲跟阿珠姨回去后,那种孤独一人的感觉便袭上心头。
想起今天晚上,她就手脚冰冷、头皮发麻。加上洛平大学时的同学或是商场上的好友,一个个的打趣著要闹洞房,更令她心直沉到谷底。
她推开面前的盘子,无奈地看一眼那被她搅来搅去、弄得乱七八糟的食物。她怎么会有胃口?想起佳玲婚礼后被闹洞房的窘态,幸好有洪志成护著她,否则佳玲可能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而她自己更尴尬,因为自己跟洛平根本就不是很亲密……但是,她最担心的还是客人走后的事!虽然洛平说过不会勉强她……但是,她还是整颗心纠结在一块,如梗在喉般的难受。
洛平瞥了她一眼。他的小新娘在想些什么,他是完全了然于胸,刚才老林——他念书时的死党——说要好好的闹洞房时,月笙的脸立刻都吓白了。这小家伙,怎么对他这么没信心,他怎么舍得让别人糗她呢?
他看看时间,一招手,大姊——林育萍和地手下几员大将都列齐了。他对大姊耳语一番,她频频笑著点头。他这才牵著月笙的手,带她去换衣服。
不出所料的,那些死党们一见她们起身,立刻一拥而上的要起哄。大姊微一扬头,手下爱将们一人一杯酒的四处劝著酒,使他们得以月兑身。
“换上牛仔裤跟大衣,我请阿珠姨帮你准备好了。我十分钟后过来接你。”他细细叮咛地将她推入更衣室中。
月笙来不及开口门便被关上了,她在梳妆台下找到自己的旅行袋,拿出牛仔裤及毛衣,不禁诧异洛乎到底要带她到哪里去。
她很快的用冷霜将脸上的妆全都卸去,换掉身上累赘的礼服,将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都放回首饰盒内,这时洛平已经在外头敲著门了。
“月笙,好了没有?”他推开门走进来,赞赏的看著她一身清爽的装扮。
[这些首饰呢?就放这里吗?会不会掉了?”她将那盒首饰交给他。
洛平将那盒东西放在梳妆台上,背起她的小旅行袋。“就放这里,待会儿我妈会过来收的,快走吧!我怕大姊的娘子军要挡不住那群小子了。”
月笙一听急著就要往外跑,洛平将她拉回来,温柔地为她穿上外套。“外面天冷,不要感冒了。”他淡淡地说完才牵著她,模黑自后门出去,洛平的车已经发动好了在等他们。
挥挥手,洛平将车子以完美的手法倒出那条巷子,然后平稳地朝郊外前进。他并不说话,只是偶尔随著流泄车内的古典音乐哼上几句。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月笙看著面前一直延伸下去,黑漆漆地路问。“还有多远?]
他空出一只手,将她的椅背调整好、安全带系好,再将挂在他椅背后的外套递给她。
“累了就先睡吧,到目的地我再叫你。”他伸手在她头上揉揉。“我不会趁你睡著时,偷偷把你卖掉的。”
听他这么一说,月笙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其实她也不是担心他什么,只是好奇他这样急促的赶路,是要带她到哪里去?
她将他的外套拥在胸口,一阵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月笙认出这是洛平身上常有的味道,他惯用的刮胡水。厚实的羊毛外套,内衬厚厚的内里,月笙安心地将头埋入其间,沉沉地睡去。
“月笙?”他听著她均匀的呼吸声,笑著抱起她走进那栋小小的木屋,屋里有着暖暖的电暖器嘶嘶的散发出热气。
将月笙放在床上,他来回几趟的将车上的行李及食物都抱进屋内。看看沉睡的人儿,他拿起睡袋,走列客厅中,在长沙发上将就的睡。
***
有鸡啼声?月笙揉揉惺忪的眼睛,鼻中有种熟悉的香味。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张很大的床上,阳光自层层的薄纱窗帘中透进来。坐起身子,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及毛衣,身旁有件男用外套,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是从它飘出来的。
房里的摆设很简单却实用,木制的衣柜、书桌,及这张大床,构成了房里的大半。窗帘的色调是浓浓巧克力牛女乃的棕黑色、白色和黄色互层的薄纱,使得屋内气氛较为活泼,书桌上的凌乱资料及书本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
月笙滑下床,赤足的走在木质的地板上,凉凉的,但却有种坚实的依赖感。她循著门口飘来的香味来到厨房,赤膊著上身的洛平正站在炉前,哼著歌的在煎蛋,餐桌上烤面包机裹同时散发出浓浓的香味。
洛平自锅中铲起蛋,一转身就看到她站在那里。他拨拨额前冲澡时弄湿的头发,朝她开心地笑。
“早啊,睡得好不好?”他活力十足地说。将她按坐在椅上,自己忙碌的排放着餐具。
“早,谢谢你。”月笙想站起来帮忙,却被他所制止。他将一个托盘放在她面前,上面有刚烤好的多士,牛油正慢慢的融化着,女敕女敕的荷包蛋像个晶莹的珠包,牛女乃和橙汁则在角落上摆着,最令她惊讶的是托盘内最醒目的一抹红——犹带露珠的红玫瑰。
她疑惑地望着他,他却露出神秘的微笑,将一只戒指套人她左手无名指中。“你昨晚将所有的戒指都剥掉了,我找了只比较适合你的。”他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
“快趁热吃吧,我本想让你在床上用我们结婚后的第一道早餐的。既然你起床了,快吃吧,我去整理一下。”他说着将牛女乃塞入她手中。
月笙感动得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吃饱了,你可以去洗澡,或是到外面散步,我大概要忙两、三个钟头才有空陪你。”他说着就只穿条牛仔裤的在室内晃来晃去。
开放式的设计,使厨房、餐桌和客厅之间,只用屏风隔开。当洛平拉开屏风后,她便坐在餐桌上嚼着多士地看他忙碌地打著电话。传真机的哔哔声不绝于耳,像只吐着丝的蚕般的释放出大量的文件。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月笙突然记起昨天午宴时,她同学们对洛平的形容。这时他伸手将垂落额头的头发又拨回脑后,耳朵和肩膀间夹著电话,手则不停的翻合着文件,不时还拿起笔做些摘要。
年少多金、长得又好,同学们笑称月笙是“人财两得”。她漫不经心地喝完橙汁,起身将用过的餐具放进洗碗槽内,里面有他已经用过的餐具,她顺手也一并洗了。
没有事做令她闲得发慌,她决定去洗澡。走过他身边时,他对她笑笑地挥挥手,又忙着讲电话。
洛平趁着空档倾听浴室传来的水声,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已经没那么害怕他了,他甚至可断言,她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其实他最想做的事是拥著他的小新娘补充睡眠,长沙发看起来舒服,睡起来会要人命!他觉得自己全身就像被五花大绑过的僵硬。为了不想太惊吓她,他逼着自己在沙发睡一宿,现在又没事找事的打电话回公司处理公事,部属都以怀疑的语气,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度蜜月。
模模下巴的胡碴,他知道自己找到个好藉口。他放下电话,伸着懒腰的走进房内。一打开门,他就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瞪着眼前的景致。
月笙背著他坐在床上擦着乳液或其他的什么玩意儿,她只在身上围着他常用的那条浴巾,当她弯子在脚背上搓揉着时,往下滑的浴巾将她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
洛平向前走了两步又停止,天可怜见,他多想去抚模那带着光泽的肌肤!但是,他只能站在那里,懊恼地想着自己的原则——绝不勉强她,或惊吓到她。
月笙感列背部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有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人正看著她。她猛一回头,只见洛平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瞪着她看。她满脸通红的拾起滑落的浴巾,紧紧地里住自己。
“我想刮刮胡子。”洛平沙哑的声音包含一种异常的情愫。“胡碴太长了。”
“浴室我用好了,你可以去用。”月笙死命地扯着浴巾地说。她怎么这么大意?没有锁门就几乎赤身的坐在这里涂着乳液。
洛干知道自己应该笔直地朝浴室走去,但双腿却不听指挥的走到月笙面前。他伸手去抱着她,她的头发上仍留着他浴室中那个常用品牌的洗发水味道,身上是他的香皂味。到现在,他才能完完全全的确定——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不用再担心会失去她了。
“月笙,你怕我吗?”他喃喃地在她耳畔问着。
热气在她耳边形成一种敏感的麻麻感觉,月笙猜想自己大概从耳根一直红到脚趾头了。彼此赤果的肌肤在冷冽的空气中接触,亲热的样子使她不知如何启齿。
“为什么不说话?怕我吗?”洛平说着低下头,沿著她的颈背吻下去。“害怕吗?”
“洛平……你说你不会强……”月笙破破碎碎的声音在他磨人的唇下,断断续续的飘出来。
“我知道我说了什么。你看我现在是在强迫你吗?嗯?]他的手不知何时起也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抚模探索着。
月笙只能睁着迷乱的大眼看着他,她全身都软乏没力地,只能攀附着他。
看着她些微困惑的表情,他将她抱到床上。“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我的小白鸽。”
月笙还来不及开口问他要如何爱地,洛平已经用行动表现了。月笙这才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的狂欢惊喜的存在,甚全比佳玲形容的更美好。
***
这座农场是洛平的一位亲戚的,但是小木屋却属于洛平。因为这位长辈没儿没女了然一身,所以特别宠爱洛平,他甚至立好遗嘱,要将农场留给洛平。
洛平常在清晨或黄昏,带着月笙在农场内散步,向月笙倾诉情意,告诉她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或对以后的理想抱负。
农场内雇了几个帮手,他们养乳牛、种菜和水果,还养了一群专用来生蛋的鸡。每天,他们所吃的食物,大部分都是农场生产的。
她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但是洛平却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月笙则是非常的想念父亲和阿珠姨及佳玲。偶尔,方儒筝的影像也会飘过心际,但是他的影像却越来越模糊了。
每次月笙一提及想下山回家探视父亲,洛平就不言不语的望著远方的山峦沉思。这令月笙百思不解,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去看看,每次都有不同的藉口拒绝她。
“洛平,我真的好想回家看看,你带我下山好不好?”月笙趁着洛平带她到溪边钓鱼时,央求地说。
洛平将鱼饵勾在钩子上,轻轻一甩即抛得相当的远。“为什么急着回去呢?我对你不好吗?”他将她的颈子勾过来,在她唇上重重的吻一下。
“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们已经到这里住半个月了,人家佳玲结婚第二天就回家去看她父母了。”月笙嘟着嘴说。
“你告诉我,为什么急着想回去,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洛平心中有着担心,他的小白鸽有什么特别的牵挂吗?是为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方儒筝吗?
月笙拉起网子,看著钓到的鱼在里面挣扎著。“没有理由啊,只是我从来没有离开我爸爸这么久,想他嘛!”
他将她圈在怀里。“你不是每天都打电话回去了?我记得你昨天还跟佳玲聊了快两个钟头,电话线都快烧了呢!”他想到她坐在马桶上讲电话就好笑。
月笙忆及昨天跟佳玲的对话,脸不由得泛起桃红。佳玲一直逼问她跟洛平间的事,害她不好意思的越说越小声,抱著电话躲到浴室去说。
“怎么脸红了?你们小女人凑在一起说些什么,怎么能说这么久?”洛平将她的围巾往上拉,遮住下巴。
“没有啊,就是一些平常的事嘛!”月笙回避著他的问题。“快,浮标在动了!]
洛乎笑着将那条鱼捞进网袋中,牵着像只小麻雀般吱吱喳喳说着话的月笙往小木屋走。他得好好想想了,总不能不带她回门归宁。但是,一想到方儒筝的存在,那道阴影又再次的在他心底泛起波澜。他希望能跟月笙把感情基础打得深厚些,再让她见到方儒筝,这样他才有把握自己能在她心理上有一定的分量!
农场堡头的妻子陈太太帮他将那些鱼都处理好,洛平只留下一条,其他的都送给那些工人们。回到小木屋,他要月笙去洗澡,自己则在厨房中做饭。
洗好澡,月笙坐在厨房中看著洛平优雅地煎著鱼。很奇怪的,这个男人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他,月笙自忖着。她昨天早上起床时,他已经去帮工头老陈挤好牛女乃,下午则是跟老黄讨论着种牧草的事。
就像佳玲说的,每天都可以发现一点新的东西。他对她非常温柔、体贴,她可感受到他的细心照料,心里却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这就是婚姻生活吗?如果都是这么地悠游自在,为什么方儒筝和纪芙蓉的婚姻会变得那么糟?起码他们也都是相当随和的人,应当很好相处才对!
她手指不经意地在桌上画着,脑袋中想的全是琐琐碎碎的事,也就没认真的去看自己到底在画些什么。
洛平听到她在哼着歌,若有所思地瞪着漆黑的窗外发呆。他发现她虽然看起来还很椎女敕,但现在多了一抹沉静风采,令他更著迷。
他将鱼端到桌上,刚上过蜡的桌面赫然有他最不想见到的名字——方儒筝。他不动声色的藉着擦桌子的动作,将那个名字悄悄抹去,多希望也能像这样的抹去月笙心头上那个人影。叹口气,他将微波炉和架上的汤端上桌,月笙则恍如大梦初醒的跳起来,帮忙摆著餐具。
吃过饭,月笙在厨房内洗碗,这是她坚持要分摊的家务。洛平坐在沙发上望着她忙碌的将碗盘洗好,擦干再放进烘碗机内。
“月笙,明天我们就下山吧!”既然抹不去那抹影子,他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面对它。
“真的?”月笙猛回头,头发在背后画出一道优雅的弧。她兴高采烈地跑到他面前,蹲著仰望着他。“什么时候?”
洛平的心开始纠紧。“这么等不及?”难道他低估了方儒筝对她的影响力?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对这个小女人,他该怎么办?
“人家很久没看到爸爸了嘛!”月笙撒娇地说。“你说我待会儿就开始整理东西好不好?”
洛乎在她唇上轻轻地摩挲着。“好啊,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明天再整理也来得及?今天是我们蜜月的最后一夜,明天早上再整理……”
月笙还来不及开口,洛平已经抱著她回到床上了。等洛平开始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后,她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些什么了。
***
车子尚未完全停妥,月笙即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跳下去。她朝洛平笑笑,随即冲进店里去。洛平笑着将车停好,再提着那些土产进去。
“爸,我跟你说哦,洛平带我去的农场好好玩哦!下次,洛平说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再带你跟阿珠姨去玩。”月笙拉着父亲的袖子,兴奋地说。
阿珠姨则笑吟吟地帮洛平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进店里。“快坐下来歇会儿,我去泡茶。”
李豪要月笙和洛平坐定再说,但兴奋过度的月笙根本听不进去,她仍然叽哩咕噜地描述着农场秉的动物。洛平纵容地将她搂在怀里,笑着看她比手画脚。
打开盒子,她将盒里的饼交给阿珠姨。“阿珠姨,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太阳饼,洛平特别绕一圈去买的。”
眉开眼笑的阿珠姨接过饼,笑得合不拢嘴的连声道谢。李豪则不吭声地看着月笙和洛平,看月笙这么高兴,悬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原先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月笙可能会不快乐,或根本痛恨这种情形的发生,但是现在看到月笙这么快活,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月笙和洛平在李家盘桓到相当晚;一来是月笙不肯走,再者,洛平也想找机会证实自己的疑问。这个问题在他心里酝酿已久,他很怀疑当月笙再见到方儒筝时,心中可有他停驻之地?
他的疑问在他们要踏出大门时,得到解答。他牵着月笙正要走出大门时,迎面而来的就是方儒筝。看到他的出现原先聚集在店门口高谈阔论的邻居们,突然的纷纷交头接耳,尤以陈妈妈为首的那个小集团,自从她们不再炒股票、玩投资公司的老鼠会游戏后,她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谈论别人的是非,先是包打听,然后个个变成大嘴巴。
方儒筝视若无睹的跨进超市,自顾自的拿著塑胶篮在货架上挑着自己要的物品,丝毫不理会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妇道人家们。转眼间他来到月笙和洛平面前。
“月笙,恭喜你了。今天回门?”他淡淡地笑着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月笙则是五味杂陈的在心里翻搅。前些日子相见时,她还是那个刚出校门的李月笙,现在她已经是洛平的妻子了。她望著方儒筝越来越削瘦的脸庞,木然的盯著脚尖。
“谢谢你,方老师、”洛平笑着伸出手,微微地扬起眉,态度则是相同的温文有礼。
方儒筝迟疑地伸出手,草草地和洛平握过手,再深深地看月笙一眼,随即将篮子交给阿珠姨,付了帐之后,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月笙啊,我们还在问你爸爸,怎么都没看到你回来归宁呢?哟,我瞧瞧,看你结了婚后越来越漂亮了,也胖了些,越瞧越像你妈妈了。”陈妈妈跟在月笙的身旁,唠唠叨叨地说。
“陈妈妈……”月笙喊了声即不知说些什么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乍见方儒筝的惊愕已经转变成一种深沉的悲伤,他竟变得如此憔悴,如此颓丧!
看到这种情况,洛平的心都凉了。他默默的扶月笙坐上车子,一直到回到他那栋精致的公寓,他都没有说句话。只是拿出她的睡衣,放好洗澡水,然后钻进自己的书房,直到月笙睡了都没有现身。
月笙辗转反侧的不能入睡,时睡时醒的总是看见方儒筝那双忧郁的眼睛。最后,她气馁的坐起来,抱着枕头发呆,为什么他的那双眼睛总是在她面前飘忽不定的令她无法定下心来?终于她打了通电话给佳玲,约好第二天见面,她才能稍微好睡一些。
洛平转动手中的杯子,浅褐色的液体透著光有如流动的宝石。他本想一口饮尽,但是电话机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引起他的注意,他放下酒杯,轻轻地拿起话筒。
[佳玲,我今天回家去了,也见到他……]
“哦?你有没有跟他打招呼?我前些日子听张秀兰说,方儒筝可能要辞掉工作,出国念书了。”
“真的?为什么?”月笙吃惊地问。
电话中的佳玲沉默了一阵子。“月笙……你有没有看前些日子的文学时报?方儒筝写了一篇文章,是要献给他最深爱的“笙”……月笙,本来你都结婚了,我们也不该再说什么……可是,我觉得方儒筝真的很喜欢你。”
长长的沉默持续着,然后是月笙的叹息声。“佳玲,我能怎么办?”
“明天到我家吧,我女儿很可爱呢!子轩也吵着要找你,来不来?”佳玲笑著问道。
“我明天一定过去,我想睡了。”月笙打着哈欠地说。“明天见啦!”
“嗯,拜!”在婴儿的哭声中,佳玲也急急挂断。
***
洛平等月笙挂断电话才缓缓放回话筒,他举起酒杯一仰而尽。辛辣刺激的液体顺着喉咙灼烧到胃里,几滴酒溅在他脸颊上。踉踉跄跄的起身走到迷你吧台,又倒了杯酒,眯着眼的望著窗外黝黑的夜幕。
方儒筝!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的重击在他心中,他虽然想以平常心一笑置之;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忍受有另一个男人爱慕着自己妻子的想法。
他狠狠地灌下那杯酒。不,不行,他绝对不能失去月笙的。放下酒杯,他转身向卧房走去。月笙是他花费多少心思、耐心等待才得到的,方儒筝凭什么跟他争?更何况方儒筝是已经有妻室的人了,他根本没资格妄想月笙的。月笙是他的,谁也抢不走的!
推开门,月笙已经睡着了。他轻声地走过去,悄悄的坐在床侧看着熟睡中的她。大概正做着好梦呢,她的唇角溢出微笑,安详的面容宛如古书中的天使。长发凌散的撤在枕头上,衬著她白皙的肌肤,玫瑰般色泽的嘴唇,活月兑月兑的诱人至此,他怎么舍得?
他轻手轻脚的卸下外衣,紧贴着她躺下。梦寐中的月笙像找到港湾的小船,嘤嘤的依偎著他,发出满足的喟叹声、他不禁抱紧她,在她头顶心上摩擦著下巴,思索着彼此的未来。
“洛平?]半梦半醒之间的月笙,半拾起眼皮望着他,“你怎么了?天亮了吗?”
他笑着将她的眼皮抚下。“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呢!”
“好!”月笙带著笑意的又重回梦中。洛平却怎么也睡不着,老是回想起那个在报纸上,赤果果的向他妻子示爱的男人。
***
“哇,她好可爱喔!比较像你吔。”月笙笨拙地抱着佳玲的女儿,笑着说。
“那当然,子轩像洪志成也就罢了,要是女儿像他不就毁了!”佳玲冲着牛女乃地说。
“干妈,我妹妹吔!”子轩口里塞著海苔,含糊地说。他细心地呵护着妹妹,丝毫没有吃妹妹的醋。
“嗯,你慢慢吃。”月笙笑着将那包小红袋中装著的金饰戴在小女娃的手上及胸前。
“你看你,又买这些东西!”佳玲将女乃嘴放人女儿口中,小婴儿随即用力吸吮起牛女乃。
月笙抱著子轩说:“应该的嘛,妹妹叫什么名字?”
“子仪,郭子仪的子仪,我公公取的。”这时佳玲的婆婆走进来,将子轩及快要睡着的子仪抱出去。
“月笙,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事……我想了一晚,你还是把它忘了吧!毕竟你也已经结婚,他又有纪芙蓉。况且我听你说的,武洛平对你很好,那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平安是福!”佳玲动手摺着尿布、小衣服,语重心长地说。
“佳玲,我的心好烦。”月笙也帮着摺尿布。当了妈妈的佳玲,非常注重环保,坚持用纱质的布尿布。
“你烦什么?丈夫疼你,公婆又不罗嗦,也没有孩子碍手碍脚的。有什么好烦的?”佳玲将摺好的尿布放进矮柜中笑着说。
月笙叹口气的躺在佳玲床上,双手交叠在头下。“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怪怪的,洛平对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宠爱我、体贴我、照顾我,我应该知足了。可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啊,是太闲太无聊了!跋紧生个孩子让你忙,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佳玲坐到床边,盯着月笙的肚子。
“有了没?”佳玲笑着问。
“有什么?”月笙将床让出一边,佳玲便和她并躺在床上。就像她们念书时,到彼此家作客一样。
佳玲出其不意的伸手在月笙肚子上揉着。“有什么?孩子啦!”
月笙的脸霎时像着了火般的红烫,她用双手捂住脸。“没有啦,洛平说等个三、五年再考虑……”
“他还真有心,这样你们不就一直都在度蜜月了。月笙,我们都在说你真的很幸福。嫁给洛平这么好的人。”佳玲就事论事的说。
“我知道,可是,哎……”月笙又怎能告诉她,有双忧郁的眼神总是纠缠着自己?
“不要想太多了。吃饭去吧!那两个小家伙大概也睡着了。现在我最害怕看到麻油鸡,你来了正好,一起吃。”佳玲拉着她,高兴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