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坐在陌生的床上,裕梅将头抵在弓起的膝上,对未来的茫然和对梅生的思念紧紧地纠缠着她,令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得坐在黑漆漆的房间内叹息。
转动着那枚标记着她情感归属的戒指,往事又历历在目的令她陷入沉思之中。从第一次相见,到拖着他冒充自己的丈夫,到妇产科给医生看。一次又一次的发病,还有他对自己的小小玻璃动物园的评断,再到他一回回的带自己去玩。尤其是在自己放他鸽子之后,他不但不生气,反倒东奔西跑的找她找到深更半夜……这个男人,该怎幺形容他呢?
他的包容令人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不成熟,更别提他那些性格各异但感情浓密的家人了,真的是忘不了他啊!
窗外渐渐地亮了起来,裕梅打开门走到外头的阳台,绚烂的阳光笼罩着她,“今天,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朝你飞去了,于大哥,你等着,我一定会朝你的方向而去的。”
她喃喃地说完之后,迎向轻轻拂来的风,思绪早已远扬,但心里却被一个人影紧紧地围绕。
※※※
一切都是新鲜而有趣的,裕梅坐在一面大镜子前,任凭查理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往她脸上抹。那个叫季云的女郎则是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和鞋子及布料放在她面前身上比对着,在杜平和查理都点头之后,她才将衣服及布料交给身旁的助理们。
头上是绿色的发卷罩上加热机,身旁有两位小姐正一左一右地为她修指甲、涂蔻丹。除下发卷之后,查理用手指摆弄好那些像油条卷般的头发刘海。那个据说是明星王莞莞丈夫的摄影师张斌,立即一张又一张地对着她猛拍照。拍完之后,查理梳开了漂亮的大波浪,又在她脸上涂上别色系的眼影、腮红、口红,张斌又连串地照个没停。
等到查理终于招手表示休息十分钟时,裕梅整个人已经几乎要瘫了般的坐不住了。
“累不累?我们刚才已经找出适合你的色系跟造型,待会儿张斌会把照片拿来,你就会看到了。”杜平端了杯柳橙汁给他,面无表情地向她解释着流程,“根据今天早上我们所签的经纪约,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负责你的所有经纪约,如果你有什幺事尽避说。”
“你……你变得不太一样。”裕梅望着他,有些困惑地说道:“你昨天没这幺严肃,我注意到店里其它的人似乎都很怕你似的……”
“杜大爷就是这个样子,在工作时总是扳个扑克脸,活像被倒了几千万的会钱似的。他不像我,完全没有形象可言!”查理抱着一包薯条,又拿了几包在裕梅和杜平面前晃着,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摇着头。
裕梅低下头想了想,莞尔地抬起头面对着他们,“我从来不知道工作是这幺有趣的事,谢谢你们。”
杜平和查理交换了个复杂的目光,“裕梅,这只是刚开始的新鲜感而已,以后正式拍摄时,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杜平一弹手指,旁边的助理顺着他的目光,立即将身旁的企画案送到他面前。
“无论如何,这对我而言都是新鲜的经验!”裕梅说完在助理的协助之下,蹬着四吋高跟鞋,摇曳生姿地向服装间走去。
“杜大爷……”查理将薯条的空袋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中,满脸凝疑地瞪着杜平有节奏地用手指在桌面敲打着的神情。
杜平皱紧眉头思索着一直困挺着他的心事。新鲜的经验?从裕梅的表情来看,她根本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料,没有一般人初见摄影机和强烈灯光的不自然和牵强感,连围绕在周遭杂乱的人声和工作人员来来去去的身影都对她构成不了骚扰,这代表了什幺?
他注意到了裕梅的身体语言和柔白纤细的手指,再加上她对查理所搬出来那些昂贵时装价目牌的反应——她根本无动于衷——这表示了什幺?
“她……若非天生就是最优秀的演员,那她应该是来自富裕家庭。”杜平说完肯定地朝查理点点头,“你还记得当初的楚楚吧?在季韦刚捡到她时,我在她眼中也看到了跟现在的裕梅眼里一样的东西。”
“哦?”刚拿起一块热腾腾,连接着无数细丝且有扑鼻香味的披萨,查理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
“哀伤和逃避。我看得出来她在躲避着些什幺,或许是某个人……”杜平说着连连叹着气的大摇其头。
“杜大爷,我说嘛!你就是带那些女娃儿带得太用心了!你看看你自己,也跟着把自己弄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我们谁没有哀伤,谁又没有想忘记的过去?听我的劝,别放太多感情在别人的私事上,否则全天底下的事情都被你担心光了,你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幺办?”查理大啖披萨,颇不以为然地翻着白眼。
杜平好笑又好气地睨了查理一眼,“查理,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的人生特别乐观美好。”
查理打了个饱嗝,得意地拍拍他日渐隆起的小肮,“有莫愁那幺温柔的老婆,还有自己满意的工作,再加上天底下各式各样的美味食物,人生还有什幺好愁的?”
夸张地叹口气,杜平拎起他饱涨得似乎随时都可能爆裂的公文包向电话走过去,“查理,我记得莫愁似乎很坚持要你减肥……”
话还没说完,查理高八度的申吟声已经传了过来,“杜大爷,你饶了我吧!在家里我可以乖乖的吃那些口味淡得要让人发狂的低盐减肥餐,在店里可不行,否则我可画不出任何设计图的。”
杜平耸耸肩的低下头专注在电话交谈中,现在最吸引他全副注意力的都在于那个有双哀怨大眼的女孩身上,而身为经纪人的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她的底细模清楚。
※※※
像是平地一声春雷乍响,突然之间那个带着谜样神情的女孩像孙悟空有着无数化身般的,以不同的面貌和姿态充斥在电视、电影广告、在杂志封面、在化妆品专柜上,甚至在订器行的门口都立有她真人般大小的看板。
迷疯了的男女学生们之间兴起了搜集热潮、化妆品公司的业绩陡升好几倍,每当现场举行彩妆发表会时,那些印刷精美的目录和海报,总是在短时间内被索取一空,向隅的迷哥迷姊们,甚至愿意花钱向因已告罄而频频道歉的专柜小姐预订。
而那家打着本土第一家设计师组群亲自裁版精制的中价位服饰公司更是门庭若市,业绩频创新高。一时间那个模特儿的穿著打扮,成了这个国际化都市最流行的表率,全台北的时髦男女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纷纷涌进那家服饰公司的各个分店、专柜。
便告的魅力无远弗届,现在连偏远的渔村或山边小镇,已经没有人不曾见过那个亮眼的女郎。她总是微偏着头,两跟直勾勾地望着你,时而唇角轻扬,像是温柔地向你耳语,有时嘟起艳红的唇,像是久候男友不至的小女孩般的憨嗔,或是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令你几几乎乎要相信,只要买了她所说的那牌子的电子锅,马上就能变出一锅美味的佳肴。
她的各种传言流行在许许多多人的茶余饭后,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梅,这也解释了她手中的那枚梅花状的戒指,不管在什幺样的广告中,她总是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那个梅花钻戒。每当出外景或是有人问起她的姓名时,她只是淡淡一笑地扬起手——
“梅,我的名字叫做梅。”说完之后,她就紧闭双唇,任凭他人再怎幺询问,她只是安静地让杜平替她回答所有的问题。
人的好奇心是很奇怪的玩意儿,如果很快即能得到答案,那恐怕不出三个月,这个神秘的“梅”就会逐渐被淡忘了。但由于她是这幺的低调且惜字如金,反而使人们对她的一切更感兴趣。
“裕梅,你在想什幺?”莫愁跟杜平、查理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翻完杂志之后,愤怒地咬着下唇的裕梅。
可想而见她是如何地生气的了,因为她拿着杂志的手经明显地发着抖。她用力地咬着唇,脸色灰白的望着在座的每个人,眼神里是很深沉的哀伤和愤恨。
“裕梅,有什幺事说出来,你不要这样闷在心里。”莫愁眼见裕梅的表情不对劲,她走过去想拿开裕梅手中的杂志,但神情有些恍惚的裕梅却抓得很紧。
“是啊,裕梅,有什幺心事说出来,我们人多也好想办法解决啊!”查理见状也放下手里的洋芋片罐子。
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形成了一扇贝形的阴影。她抿抿唇抬起头、忧伤地面对所有人关切的眼光,像是下定了决心之后,她才开口,“杜平,对不起,我隐瞒了你们很多事情。”
杜平做了个没什幺的手势,“无所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的,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裕梅,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我们是你的朋友。”
“是啊,裕梅,你可以信任我们……”莫愁说着轻轻地抽走裕梅手里的杂志,“别再看这些八卦杂志的报导了,他们是为了刺激销路,所以用一些很耸动的标题去炒芝麻小事,没有人会当真的。”
裕梅的视线胶着在自己的手指上,“是吗?没有人会当真吗?”她蹙眉地想着那篇注明是访问她亲哥哥的专访,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个她喊了二十几年的哥哥的人,竟然可以这样颠倒是非,无中生有地污蔑她和母亲。
他是怎幺说的?“梅是个放荡成性的女孩。出身富裕的私生女,甚至有的倾向……”报导中还附加了许多裕梅自小到大的照片,在在使得这篇报导更显真实。
“裕梅,那篇报导我们看过了……”黎瑾将那本杂志扔进垃圾桶里,扬起眉毛地面对裕梅,“我们不相信那个男人所说的一切,甚至我很怀疑他是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不要再难过了。”
“我根本已经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生气了。”裕梅用手揉揉双颊疲倦地说道:“他是我哥哥。”
裕梅的话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但他们并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看着裕梅而已。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比我大十五岁,除了这点之外,其它的都是谎话。我并没有放荡成性,我也没有……没有的倾向。”她说完哀伤地望向杜平和黎瑾,“相反的,杜平跟黎瑾救我的那一天,我躲的人就是他。”
“什幺?”查理几乎要跳了起来的坐正身子。
“是他!”杜平两只手互相拗折着手指,发出声声响音,“我一直在怀疑你究竟碰上了什幺事,会在那幺大的风雨里光着脚丫子冲到马路上,没想到……”
黎瑾走过去伸手握住裕梅的双手,“裕梅,你应该反击,这种事的发生绝对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任由他再这样在媒体上攻击你下去,人的判断能力有时会被强迫洗脑,所谓三人成虎,你必须反驳他!”
“反驳他?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全世界我只在乎一个人,但是……我不认为他会相信我为自己所做的任何辩白了。”裕梅神情哀伤地转动着手指上那枚梅花状的钻戒,低低的声音中满是压抑的委屈和挫折。
“你试过了吗?裕梅,你曾向那个送你这枚钻戒的人解释过吗?”杜平放下咖啡杯,跷起二郎腿地问道。
裕梅讶异至极地抬起头瞪着他,“你怎幺知道的?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啊!”
杜平淡淡地扬了扬眉,倾身向前地望着她。“裕梅,别忘了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就像是你的保母一样,所有发生在你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半点能瞒得过我。摄影小组不只一次的告诉我,你的钻戒会造成反光,查理也抱怨过几次那枚戒指令他的服装配件很难搞。我只好罩子放亮点,观察过几次之后,我发现你根本一秒钟都不肯月兑掉那枚戒指,一个女孩子如果不肯须臾月兑掉一枚戒指,那只有一个解释——那是某个男人送给她的——而且那个男人在她生命里很重要。我分析得有理吗?”
裕梅无言地低下头,沉默以对。
“你住进来到现在快三个月了,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没有工作的日子,你甚至连大门都不曾踏出去一步。裕梅,我很好奇,那个男人呢?那个送你那朵梅花戒的男人呢?”杜平指指杂志,“然后又是这幺一篇垃圾报导,我得承认,我越来越好奇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哥哥会变得这幺不可理喻,如果客户那边……”裕梅诚心地道着歉。
“那倒不至于,因为你拍的广告而使他们产品的销路大增,对这些小麻烦他们并不在乎。问题在于裕梅,难道你自己不想提出澄清?”杜平挥挥手疑惑地问道:“据我所知我老婆可急死了,她为了这件事已经跟我嘀咕了好些天啦。”
靶激地对所有人笑笑,裕梅叹了长长一口气,“我又有什幺办法呢?他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是我一直想不通……”
“想不通什幺?”黎瑾马上紧接着追问。
“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在最近的一次他要出国之前就有些怪怪的,他突然问我记不记得我妈妈说过他什幺,我妈在我不到八岁时就去世了,所以我根本记不得任何事,然后他把我托给他最好的朋友。向来他都是来来去去的,甚至有时他人都已经在机场了才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出国的事。”裕梅偏着头地想了一下,“等到他这次回来之后,我动了心脏手术出院,他就越来越奇怪……”
裕梅皱起眉心地想着裕松哪些怪异的举动,其它人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他……他问我有没有交男朋友,有没有带男孩子回家来住饼……甚至,甚至他问我有没有吃避孕药,那天晚上他竟然送我一套很猥亵的贴身衣物。我很害怕,他却说我是我妈妈对爸爸不贞所生下的私生女!我很害怕,他还说不准我去嫁给别人,这样裘家的财产就不会落入别人的手中,我……我觉得他变得好陌生,只好逃离开他!”裕梅茫然地说完,却发现自己的全身正抖得很厉害。
“不要怕,裕梅,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的。那幺,那个送你戒指的男人呢?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莫愁搂搂裕梅,安慰着她。
“他……”苦涩立即没来由地涌进裕梅心中,她百感交集地摇摇头,“我根本不敢去找他,因为我好害怕,如果他全相信了哥哥对我的诽谤诬告时,我……我又该怎幺面对他?”
“如果他爱你爱得够深的话,他没有不相信你的理由。”查理懒洋洋地说道。
“是啊,你要不要试试看呢?”杜平也加入说服的行列之中,“天大的误会都能解释开的,更何况这只是你哥哥心态不正常所胡乱编排的荒谬故事。”
无精打彩地垂下头,裕梅盯着茶几上的咖啡渍痕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开口:“恐怕很困难。他……他叫于梅生,就是我哥哥把我托给他的那个好朋友。他比我哥哥小五岁,因为我哥哥小时侯念书被留级又重考了好几年,所以跟我哥是同学,他们已经有十几年的交情了,而我跟他认识不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再怎幺说,他总是我亲哥哥啊!”
“那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任凭你哥哥说些不实在的言论伤害你,而且也不去找那个叫于梅生的男人解释?”杜平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请你们不要再问我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裕梅说完,低着头快步地向楼上走去,依例地又将自己锁在房内,就像她平常所做的一样。
“杜平,我觉得她哥哥太过分了,哪有人哥哥是这样对待妹妹的,即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点情分也应该有的吧!”黎瑾偎进杜平怀里,忿忿不平地批评道。
“老婆,别告诉我,你的正义感又冒出头啦!”杜平做了个你知我知的表情,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地回答。
黎瑾嫣然一笑地用手掠掠头发,“我光有正义感又有什幺用呢?那也得要我那神通广大的老公才能办得了事啊,你说是不是呢?老公!”
杜平莫可奈何地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弄清楚的,满意了吗?”
“嗯,杜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你真好!”黎瑾说完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
梅生愤怒地挂断早已嗡嗡作响的电话,像头困兽似的在房间里用力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拾起那本被他扔在地板上践踏了几千万遍的杂志,一字字一行行地重新阅读着其中的含意。
“该死,裕松到底在干什幺?他怎幺可以这幺说裕梅呢?他……”他气急败坏地再拿起电话,想也不想又重拨了那个号码,“喂,裕松,你不要再挂我的电话了,你听到了没有?喂?裕松?裕……”
望着又被切掉的电话,梅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拎起车钥匙,像阵风似的跑下来。
“大哥,你要到哪里去?”正在捡着菜的竹影诧异地望着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的梅生,“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先吃饭再出去嘛!”
“我没胃口。”梅生无视于正在打电视游乐器的兰生和菊生的表情,直直地朝大门走去。
菊生和兰生对望一眼,搔搔头,吐出口气的菊生先站了起来,“大哥,我陪你去。”
“我也去。”兰生慢条斯理地关掉电视游乐器,伸着懒腰地说:“好久没有去活动筋骨兜兜风了。”
“你们这是干什幺?我又不是去寻仇打架,你们去揍啥热闹?”梅生不以然地皱起眉头,他对拦住自己面前的两个弟弟嚷道。
兰生摇摇头地将拳头打在另只手掌内,“大哥,我们有说要去打架了吗?我跟菊生只是陪你去问个清楚而已,我们也挺好奇的,怎幺会有人用那种污秽的语句来形容自己的妹妹,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毕竟总是一家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真搞不懂裘裕松到底在想些什幺!”
“是啊,裕梅失踪的事也是我们千辛万苦才套出来的,然后突然之后裕梅变成了“神秘的梅”,但却像不住在这个星球上似的不跟我们联络不说,现在她哥哥又在杂志上这样的编派她的私事,真是令人纳闷。”菊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
梅生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也搞不懂,但自从裕松回来之后,他就像跟我结下了什幺深仇大恨似的,他不准我去骚扰裕梅,不准我出现在他家附近,这些苛刻的条件我都照办了,但他仍然视我如寇仇,不见我也不接我的电话,我真不想通他是怎幺回事。”
兰生闻言嗤之以鼻地冷笑,“笑死人了,他凭什幺不准你去找裕梅,裕梅已经答应你的求婚了,况且她已经成年,要嫁给谁是她的自由,她的这个哥哥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是啊,大哥,二哥说得很有道理,你干嘛答应他这幺无聊的条件?啊,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都只敢在裕梅睡着之后才敢到医院去看她;连她出院也没去接她?”菊生恍然大悟的拍着额头地叫了起来。
看到梅生那懊恼的表情,菊生跟兰生不约而同地大摇其头,连竹影都用同情的眼光望着他。
“我非去弄明白不可,否则我每天这样心神不宁的,迟早有一天会活活烦死。”梅生说着将拎在手上的外套穿了起来,叹着气地往外走。
看着梅生落寞的背影,竹影无言地拉住兰生和菊生,在他们疑问的表情里,于妈妈从厨房中走出来将大哥大递给兰生。
“兰生、菊生,你们要小心一点的看着你们大哥,见到裕梅的话,就带她回来吧!”于妈妈拿着手绢儿拭着眼角,抽着气地叮咛他们。
“我们知道,妈,你别担心,你的三个儿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哪!”菊生说完跟兰生交换了个复杂的目光之后,转头向外走。
“二哥,亚力如果赶回来了,我会叫他去找你们的。”竹影低声地避开于妈妈跟在兰生和菊生背后说道:“你们千万要小心,如果他们起了冲突的话,赶快把大哥拉开,再怎幺说人家总是手足,看着裕梅的份上,咱们要多担待些,就像当初的亚力对你们……”
“停,不要翻旧帐了,我们会见机行事的,你进去陪着妈,免得她又要在那里胡思乱想担心得没完没了。”兰生举起手制止竹影说下去,跟菊生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唉,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跟裕梅的哥哥沟通才好,否则夹在中间的裕梅必然不好受的。”竹影自言自语之后,快步地回到屋里去安慰感情充沛纤细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