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也似的回到寝室,一脚踢上门,把手上沉甸甸的包袱往床上一扔。

“啊……”包袱发出一声惨叫。

我吐吐舌头,忘记了这个现在是重病号,不过他成为重病号是有历史原因的。

只有两个字可怜形容我现在的全部思想――活该。

“喂,给我好好睡觉。”我把椅子拉到他床边。自从第一晚他从床上掉下来,我就不得不每天为预防他再次掉下床而做这件事。

他申吟着说:“可是……你答应了帮我揉药酒。”

我极其严厉地瞪他一眼,沉声说:“我答应了辅导员,又没有答应你,少废话,给我闭上眼睛――睡!”

“那好吧,我不要你揉。”

我哼一声,朝自己的床走去。身后传来他故意装得气若游丝的声音:“我还是自己揉好了,可是我又没有药酒,有也忘记放那里了。咦?许老师说他要药酒,我打电话问他要好了。”

在他爬起来拿电话之前,我神速地转身,把他重新按下床。

用目光充分表达我的愤怒后,不得不妥协:“好吧,我帮你揉。”忿忿不平地拿出红花油,我重重坐在他的床边,掀起他的衬衣。

“根本看不出淤血嘛。”

“没有淤血才可怕,是内伤。”

“内伤?”这小子当我白痴?

“你也不想想你的拳多厉害,我弱一点就要送去急救了。”

如果出拳的不是我,我会肯帮你揉?暗中盘算是否要雇个打手,借他人之手好好扁他一顿。

他躺在床上,一脸陶醉地盯着我看。

开始我还能勉强忍着他近似调戏的目光,可他越来越不象话,居然露出一脸的笑容来。

“笑什么?”

“没有。”一脸立即换成无辜:“我怕痒。”

“怕痒?”我怀疑地斜眼瞅他,然后怀疑地伸手在他腰眼里轻轻挠了一下。

他果然嘻嘻笑了起来。

嘿嘿,原来你怕痒。

我对他恶意地笑笑,把半瓶红花油倒在他小肮。

我给你揉,我给你揉!

手指专门朝他的弱点挠去,他笑得直喘气,却始终不开口求饶,一个劲笑着翻过来倒过去,用闪闪发亮的瞳子看我。

饱击了半个小时,我颓然发现这个弱点根本没有用,他也不会说两句:“求求你,我服了你,不要挠了,我认输了……”

我放弃攻击,意兴阑珊地站起来。

他扯住我,居然余兴仍在:“再玩一会。”

我反手给他后脑一下:“谁跟你玩?睡你的觉!”蹭蹭两步走去关了灯,上床。

***www.转载制作***请支持***

我所有因为何永祺而增加的角色中,也包括闹钟职能。

早上六点,准时爬起来,刷牙洗脸,看着天气状况,为还躺在床上的懒虫找合适的衣服―――前两天忽然降温,人人穿小毛衣,我一时疏忽让他自己找衣穿,他居然穿了条短裤去上课。害我从此不敢信任他有培养自己生活能力的可能。

做好要做的事,我起码为自己的悲惨大学生活哀叹了六次。然后拿起我们两人的跑操卡去跑操。

对,这家伙说他有低血压,早上无法起来跑操。

我得代他跑操。

科大规矩就是多,这跑操,据说是学校领导为了避免学生缺乏锻炼,而又觉得做早操不够新意的情况下制订出来的规矩。

每天早上,全校学生必须从被窝爬起来,手持写着自己姓名班级的跑操卡从公寓跑到学校大门,然后再跑回公寓。在学校大门处,有体育部的干事负责收集跑操卡。通过统计交上来的跑操卡,立即可以知道谁今天偷懒。

代交跑操卡是违法校规的,否则,一个班只需要派一个代表跑操就可以了。但不知道永祺对负责登记的体育部妹妹抛了几个媚眼,从此我代交的卡来者不拒。

跑操后顺便买来热腾腾的瘦肉稀饭和油条,一开门,他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旁等着开餐。

“早上好。”他对我露出灿烂笑容。

我例行地瞪他一眼,油条放桌子中间,把一半稀饭倒在他的饭盒里。将饭盒推到他面前,尽量把他想象成一只讨厌但是你不得不喂的巨型哈巴狗。

本噜咕噜喝了两口稀饭,才发现对面的人一动不动,我瞅他一眼,粗声问:“干嘛不吃?”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没有帮我拿勺子。”

我眼睛一瞪,低吼:“你残废啊?自己拿!”

他这才挪动一下,把勺子拿了过来。

本噜咕噜继续喝稀饭,再抓过一根油条,又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

“干嘛不吃?你退化到连勺子都不会抓了?”

他看着前面的稀饭和油条,叹气着说:“我不想吃油条,也不想吃稀饭。”

涵养,我提醒注意自己的涵养。

毕竟,把一碗热腾腾的稀饭泼到同学脸上确实有点过分。如果这个同学是学校里人见人爱的帅哥,那就更麻烦了。

“请问……你想吃什么?”我深深吸一口气,很平静地问他。

他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肉包子和豆浆。”

我用可以表现出的最友善的目光瞪着他,一字一顿说:“可是,你昨天说你不要吃肉包子和豆浆,要吃油条和瘦肉稀饭。”

那瘦肉稀饭,还是我今天特意绕到学校专门为教师服务的教工饭堂买的。

“昨天确实不想吃。”他轻轻叹气,瞥我一眼:“可是今天想吃了。”

我的表情一定开始呆滞。

“表弟,我知道这样要求很不应该,可是我要提醒你,昨天你已经把我打伤了,如果你今天再打我,我迟早会被你打死的。”他对我笑笑:“你也知道,对上你的拳打脚踢我绝不会还手。”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轻轻点头,缓缓道:“那还真要谢谢你啊。”

“不客气。”

虽然把热腾腾的稀饭泼到同学脸上确实有点过分,可是,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理智――何况经过这么一会思考,稀饭已经不那么热腾腾了。

鲍寓里,传出故意夸张的惨叫声。